倒也是,發令者死了,那天涯令自然也就沒什麼效用了。“一定是歐陽慎明!”我恨恨道。
“歐陽慎明該是死了。”
我驚詫不已。
“當年追殺我就是歐陽慎明下的天涯令,要麼我死,要麼他死,否則鹿門沒法用門主這籌碼下第二個天涯令。”師父踱步到窗前,開了窗。
我在腦中盤算了好幾回,確然是這個道理,如果有人殺了初泠,又有人殺了我,那到時這門主之位歸誰?想來第一個令已然沒了作用,可這初泠安然站在我跟前,那想來,死的隻能是歐陽慎明了。
詫異之餘我不由得心亂如麻,本還指著能從歐陽慎明處找出我其餘的仇人,這條線卻生生斷了。
可我萬萬想不通,明明是我落荒而逃,如今這歐陽慎明突然死了,矛頭卻指向了我,我又細細回想了那夜的場景,定是有人暗暗殺了他卻又嫁禍於我。而有那本事殺了歐陽慎明的,也便隻有當時救我出去的男子,他說是救錯了我,那他原本想救的該是早於我跟歐陽慎明交手的兩黑衣人。
我記得了,他當時拿走了我的簪子,一定是隨手丟在了歐陽慎明邊上,叫人以為那是我幹的,這黑鍋我背的……真是一點不冤。想想,鹿門居然用門主之位來換我性命,真不知是太過抬舉我,還是這門主的位子太不值錢。
“可我沒殺了歐陽慎明!”我忿忿道。
“我知道。”果然還是師父相信我,雖然歐陽慎明這家夥並不算無辜我也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他,此刻瞧著師傅的背影不覺都親切了幾分,他微微側過頭,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又動了動,“你打不過他。”
“……”誠然是個並不知道如何激勵自己徒弟的好師父。
說話間我恍然想起件了不得的大事,原本就想當著師父的麵問他,可如今他就站在我跟前,我卻不敢問出口。我原本想問他,當年江府一事中,既然歐陽慎明在,那鹿門是不是也牽扯其中,或者,師父他是否牽扯其中。我怕他說是,那我又該如何是好,且不論我殺不殺的了他,單是與他刀劍相向我都覺得為難。
可我又是個憋不出話的人,這輩子所有的耐性都用在藏匿身份隱藏身世上了,況且有些事情,不是我問不問就能改變的,與其苦苦猜測不如來個痛苦。
“師父,我問你件事……”可話到嘴邊我又不知如何開口了,半響,才支支吾吾道,“你……你之前去過姑蘇嗎?”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轉頭望向窗外,不緊不慢道:“去過。”我心咯噔一跳,手心都滲出了汗,卻聽他繼續說,“我不就是在那遇見你的嗎?”
我竟把這茬忘了,忙不迭道:“我是說更往前,遇見我之前……”
“沒有,離開鹿門前,我從未到過姑蘇。”他依舊不緊不慢。
我長長舒了口氣,喜笑顏開地推開另一扇窗,與師父一同望著外頭,可窗外卻沒什麼好景,除了塘中稀稀疏疏的幾朵荷花,我也不知現身在何處。
初泠的話一向少,不過少也有少的好處,就像方才我莫名其妙問他這問題,他也不會追問我為何要問,如果他真要追問起來,我還得好好編個理由。
“對了,師父,先前要殺我的人呢?”我才悠悠想起暈倒前的場景,真真是一個驚心動魄。不過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那些人別說是討便宜,能保命已然不錯了,師父他老人家果然也沒回答我。
自討個沒趣,然而也習慣了,師父他一向隻揀著愛回答的問題回答。
“不過也真是怪了,我突然就暈了,也不知是誰動了什麼手腳。”我自言自語著。
“掌櫃在你飯菜裏下了蒙汗藥,欲對你行不軌之事,想不到弄巧成拙。”這回師父竟然搭話了。
我狠狠剁了剁腳,這猥瑣家夥,別讓我再碰著他,不然肯定打得他滿地找牙,再把他碎屍萬段!
“那師父你一定也殺了他了?”誠然師父不是個盡責的師父,但徒兒受委屈他還是會出頭的,這我可是堅信不疑。
“沒有。”他答。
我氣絕,不想理他。他瞧了我一眼,不屑道:“不過叫他斷子絕孫,又挑了他兩根手筋罷了。”
薑誠然還是老的辣,這的確比殺了他更解氣,過了八年與世無爭的日子,曾經的初泠終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