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麵,少俠就送了這麼一份大禮,實在愧疚,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少俠盡管開口吩咐就是!”那公子哥的神情我雖沒瞧出半分愧疚,但就當承了他這個情吧。
隻見這公子哥一襲月牙白的衣裳,一看便是上好的絲綢質地,腰間的玉佩瞧著也是稀罕物,再看他舉手投足雖偶有冒犯但也得體,身後還跟著幾個精幹的隨從,想來也該是個大戶人家的子弟。紈絝子弟平日裏最是不得閑,三五成群談論的不是吃喝嫖賭就是八卦軼事,那想來,他對洛陽之事該是十分了解。
我暗自笑了笑,湊近他,道:“少俠聽著怪別扭的,你喊我花兒爺就成。不過我倒真有件事想跟你打聽打聽,你可知道鹿門?”
鹿門,亦稱逐鹿門,取逐鹿中原之意,與其說是中原,不如說是整個武林,鹿門門徒遍布之廣,人數之眾,不可勝數。明的,鹿門中人為遊俠,為門客;暗的,為殺手,為細作。若能為門主,便是得了半個江湖。
他笑容果不其然僵了一僵:“花兒爺是對剛剛那老頭兒說的書有興趣?”
“倒也不是,說書說書,還不都是編撰加工的,自然當不得真,不過我們江湖兒女,有幾個是不曉得鹿門的?”我塞了幾粒花生米,翹著二郎腿靠後躺了躺。
“那你還問我?不過你還真是問對人了,這洛陽城裏怕是沒幾個人比我更了解鹿門的了。”他得意地將扇子一打,扇麵是幾株杜衡草,十分幹淨,我本以為該是簪花仕女圖之類的,倒叫我意外。
原來鹿門已不是當初的鹿門了,門主葉千北在世時,的確是風光無限,在江湖中聲名顯赫,慕名來投靠鹿門的人紛至遝來。然而八年前,葉千北命喪在他徒弟初泠手中,芷草劍也被他拿了去。這事在江湖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鹿門更是下了天涯令,不論是誰,能手刃初泠,奪回芷草劍的人,便是下一任鹿門門主。
可是八年過去了,鹿門門主的位子還是空著,初泠就像從世間消失了一樣,連同芷草劍,再也沒有出現在江湖中。而鹿門,因著葉千北的死,初泠的叛逃,頓時分崩離析,門徒陸陸續續都離開,尋了別的去處,留著的人勉力支撐著,如今的鹿門,已然門可羅雀,風光不再。
我暗自唏噓了一會兒,那公子哥喝了幾口酒,神情有些鬱鬱,他默了一會兒,忽轉頭問我:“花兒爺是剛來中原吧?”
“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
他笑笑回答:“鹿門之事江湖中人盡皆知,方才與你交談,你卻是一片訝然。”
誠然,葉千北之死我是知道的,我訝然的不過是鹿門此時的境況,想不到這紈絝察言觀色倒是把好手,我抿了口茶,徐徐道:“可不是!八年前我隨我師父到塞外討生活,這不剛回來嘛!”
他長長哦了一聲,複問我:“那你打聽鹿門之事為何?”
“嗯……拜師!”
“可你剛剛不說你有師父?”
“……我師父他老人家,前不久,過世了,嗯,過世了。”我在心中默念了三聲阿彌陀佛,師父啊師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就暫且死一回吧,“不過聽你說葉千北已死,看來我拜師無門,隻能打道回府了!”
本想話題就此打住,沒成想這哥們兒倒是來了興趣,隻聽他嗤一聲笑,道:“哪怕是葉門主在世,隻怕你也是白來一趟,要知他在世時,隻收過一個弟子。”
那弟子就是初泠,弑師叛門的初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