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誰知誰解?(1 / 3)

夜色無力的墜落而下,為這片煉獄般紅色土地掩上一層層淡薄如紙的灰色,似乎想將慘絕人寰的一幕深深的長埋於地底。

但……

村民們的幽魂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他們在反抗……

他們竭力的撕扯著,試圖將這層柔和的布紗破去,讓地獄淪陷大陸……

一切都是那麼的無力。

灰色的紗布終究還是披了下來……

他們又開始了嘲笑,似乎在嘲笑著,謊言掩埋不了事實。

灰色漸漸的變的妖豔起來。即使是大自然的力量,也終究無法傾泄他們的憤怒。

天空的明月在這一刹,仿佛也不忍心。一抹黑色逐漸吞噬了耀眼的月光。

這一夜,注定將是淒慘。

天狗食月……

不知何時,山風姍姍來遲,洗滌著渾濁的氛圍。

漆黑的夜下,隻見一個瘦弱的身影趴在河邊,失聲的痛苦著。片刻之後,那道身影潛入了水中,拉扯著什麼……

…………

一望無際的黑夜中,他茫然的奔跑著,忘卻了時間,忘卻了世界。

他隻知道,自己必須要活下去,就算拚去一切。

他必須要堅持。

他的身上,背付著如海的血債,他的仇人還在逍遙,而他的親人都已經離他而去。

看不見光明!

好!

我就用我的雙手撕扯出一片光明!!

於是他瘋狂的揮動著雙手,朝著四周劃去……

終於,一點孱弱的暗亮,隱隱若現,恰似在廣闊的天際之顛。

“不——!!我不能死,我要報仇!!”

他仰天咆哮,散盡全身的力量,隻為了博取那一絲可能不存在的希望。

終於。他看到了一張笑臉,朝著他招手。

他在跑,那張笑臉便是在迅速的後退著。

接著,第二張麵孔,第三張、第四張……

……

空曠的廣場之上,靜靜的躺著幾十具屍體。仔細看去,每一具屍體的身邊都放著一顆頭顱,正是那具無首屍體的頭顱。

一名瘦弱的少年左手握針,右手穿線,正為每一具屍體縫合頭顱。笨拙的雙手在縫合過程中,已經被紮了不知多少下,稚嫩的手掌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但他沒有放棄,依舊在努力的縫合著。

一邊穿針,眼淚卻是不停的落下。仔細看去,那本該晶瑩剔透的眼淚,已是深紅一片,將屍體邊的土地漸漸的侵蝕著。

少年身後不遠處,正躺著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身軀,與其他屍體不同的是,他的腦袋沒有離開身體。

“阿箐!”

一道劃破肺腑的嘶嚎,震響在山林之間。

少年身後的那具身軀猛的坐了起來,一聲咆哮之後,又無力的躺了下去。

仿佛天籟一般,迂回在縫合屍體的少年耳中,少年怔滯半刻,手中的針線突然掉了下來,踉蹌著身體朝著身後奔去,“文哥,文哥……”

少年正是羽修,躺地的青年是言文。

那夜言文昏昏沉沉間,竟落入了河中,正是他從水中將言文救起。

“文哥……文哥……”不知哭喊了多久,羽修再怎麼呼叫,嗓子中傳出的聲音隻是沙沙作響,很小,也很澀,浮腫的眼眶下,兩條鮮紅的血跡赫然而印,在蒼白的臉龐上,無比的引眼。

羽修似乎累了,靜靜的趴在言文的身體上,斷續抽噎著,依稀聽到嘴巴中傳出一陣陣低沉的澀啞之聲:“文哥,姐姐死了,張叔死了,村長、李叔、張嬸……他們都死了。”

“是老虎寨的匪盜殺的。哪天晚上我們跟周老他們連夜趕回,興高采烈的準備著第二天的婚事,結果第二天你沒回來,第三天你還沒有回來,直到第四天傍晚的時候,我跟張叔剛上山回來,就看到老虎寨的土匪進了村子,張叔將我藏到了後山的坑洞之中,然後一個人跑回來,就拿著鋼叉,跟那些盜匪們拚命,結果被人殺了。然後那些匪盜們將村子裏所有的叔叔們都殺了,砍掉了他們的腦袋,掛在河邊的柱杆上。”

“然後他們脫光了姐姐、張嬸他們的衣服,盜匪們也開始脫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就趴在姐姐他們的身上,一個又一個……唔唔……”

“我想出來,可是張叔把我的嘴巴蒙起來了,把我的手腳都綁了起來,我拚命的想掙開,可就是掙不開……”

“後來,那些人都穿上了衣服,接著就砍掉了姐姐……”羽修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他就趴 在言文的身體上昏睡了過去。

天空一層隱矮的雲層緩緩襲來,遮蔽了仁慈的太陽。

它似乎也落淚了。

陰霾的細雨,淅淅瀝瀝的墜落,洗滌著這片被肮髒侵蝕的樂土。

這場雨持續了兩天,才將肮髒的泥土衝刷而盡。

羽修在第一天夜晚就被瑟冷的秋雨給凍醒,他找不到可以躲雨的地方,隻得尋來一些沒有被燒盡的草席,樹葉將所有人的屍體蓋了起來。

然後拖著言文躲進了他口中所說的藏身山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