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瑾瑜覺得一陣迷蒙,她隻能看到眼前紅豔豔的一片天地,鮮紅的血液翻滾著,飛濺著,嗆鼻刺眼。她還記得數日前劉軒城曾和她說過他身上的傷是為她而受,沒想到這句玩笑話竟一語成讖,才不過短短數日,就如約應驗。
天漸漸有些黑下來,紀瑾瑜已經不能夠順利的捕捉到劉軒城高大的背影,她聽到許多支羽箭擦轎而過的聲音,卻不知道最後都被誰半路攔截。
紀瑾瑜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寧願現在出去被那幫人一刀砍死,也不想再繼續這樣躲在轎子中。就算她沒有武功,不能和劉軒城並肩作戰,但哪怕是出去看看,也好過躲在轎中苟且煎熬。
劉軒城為了救自己已經這樣不要命,她不能自私的隻顧自己的安危。反正霍擎飛是衝著她來的,那就殺了她好了,她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劉軒城安然無恙。這件事本來與劉軒城無關,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紀瑾瑜輕輕的提起了裙角,伸出手掀開了驕簾一步一步的邁了出去。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看到了不遠處奮力揮著長刀的劉軒城,他的左手似乎傷的很嚴重,隻能單手運劍與對方搏鬥著。
紀瑾瑜從地上撿起了一把長劍,月光傾灑下來,銀亮亮的投射在劍麵上,她看到那把長劍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不由得心裏泛起一陣惡心,她狠了狠心,最終咬著牙舉著那把劍,以漆黑夜色作為掩護向劉軒城那邊靠近。
她的內心非常忐忑緊張,但卻並不是害怕退縮。她在原地觀望了一會兒,瞅準了一個時機後便舉著劍準備從與劉軒城廝殺在一起的那個黑衣人的背後偷襲而去。
誰知,她剛繞到那個人的身後,就覺得後腦勺一痛,隨即便毫無知覺的倒了下去,意識全無。
紀府
古樸的房內飄著縷縷香煙,床邊的一張琉璃桌案上點著一盞紅燭,燭光跳躍輝映。火紅燭光映照在紀府所有人的臉上,也將昏暗的房內照的光亮。
紀晟連同紀府一大家子人皆是一臉擔心的圍在床邊,緊緊的盯著羅帳內床上躺著的紀瑾瑜。她已經昏睡了整整五日,這五日以來,紀瑾瑜滴水未進,原本就不算豐腴的麵龐已經幾乎瘦的脫了形,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紀夫人坐在床邊,緊緊的握著紀瑾瑜的一隻手,眼睛裏不停的有淚水在打轉,麵色十分悲傷沉痛。
她難過的別過了頭,看到瑜兒這副樣子,簡直比剜了她的心還要難受百倍,每個來看過瑜兒的大夫都勸她放棄,都說瑜兒已經不中用了,這樣拖著倒不如早些將她安葬入土為安,也好讓逝者早些安息。
可她不願意相信,她不相信老天爺會帶走她的好瑜兒。瑜兒這半生命運坎坷又多災多難。幼年身患有疾不得不寄居深山,一住便長達了八九年時光,好不容易得以下山與家人團聚,卻不料,她的父親竟遭惡人設計陷害,除了她與她二哥外,滿門上下無一幸存。
若不是她的二哥逃出了天牢,將她帶來了府上,瑜兒還不知要怎樣顛沛流離的受盡苦楚。
四年前瑜兒曾生過一場大病,那場怪病使得皇宮中的禦醫們個個都束手無策,都說瑜兒病的奇怪,無藥可治,也無藥可醫。
她不相信,也不願就這樣放棄,也正是因為她的不放棄,瑜兒才活了下來。
錦蘿床榻上,紀瑾瑜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她夢到自己身中數箭被碎屍萬段,夢到劉軒城被五馬分屍烈火焚身。她夢到了,那個困擾了她五年的墜崖噩夢。
她還夢到了三個女人,第一個女人一身華衣,妖冶傾城卻目光陰毒,那雙美豔的鳳目之中,像是隱藏著成千上萬的毒蠍,朝她示威似的挑著尖銳的毒勾,泛著可怕的毒液。那個女人舉著一把鋒銳的利刀,活生生的割下了她的兩條手臂,鮮血淋漓紅豔豔的染紅了一片天。
她明明是在夢境中,卻不知為何感覺那樣真實,錐心刺骨般的疼痛清晰的深入她的骨髓,令她猶如身墮十八層煉獄,痛身熬心。
第二個女人慈眉善目,一直和藹溫柔的看著她,還笑著朝她招手,那眼底的寵溺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一樣,蓄滿了溫柔泛濫的柔光,與第一個女人的惡毒,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而第三個女人,是一個和她長相十分相似的年輕女子,那位女子性格溫柔靜好,明眸善睞的十分漂亮。女子日日與她一起吟詩作賦,彈琴起舞,親如姐妹。
最後一幕,是她的雙手雙腳被第一個女人用利刀砍下,她痛的流血抽搐,眼前卻又恍惚的浮現起另一幕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