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邁進院中,便聞到了一股濃烈嗆鼻的血腥味,農院外的柵欄被砍的七零八落,上麵還沾著斑駁鮮紅的血跡。
劉軒城的心突然就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他一把丟開肩上的擔子,發了瘋似的奔向房中。
正如他預感的那樣,破舊的茅草房內幾樣簡陋的家具被砍的稀碎。鮮血流淌的地上,橫豎躺著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周圍寂靜一片,毫無生氣,安靜的十分可怕。他顫抖著跪在地上,猩紅的眼睛直直看向那兩具死狀慘烈的屍身,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憋的唇畔都在巨烈的抖動著,最終終於忍不住,仰天長嘯,放聲大哭。
作為一個皇子,他從小生長在宮中,學習詩經武學,劍術騎射。卻從來沒見過這樣殘忍血腥的場景。
但他生來卻就比別人心韌堅強的多。
母妃慘死的那年,他才九歲,唐慎告訴他,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應該盡快逃離皇宮,隻有先保住性命,日後才能為他的母妃報仇。
所以,他拚命的遏止住已經蓄滿眼底的眼淚,咬著牙不讓它掉下來。
離開皇宮的那天,他站在南陽門下看了許久,轉身的那一刻,他在心裏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會回來,手刃曹後,為母妃報仇。
逃亡的途中他曾多次負傷。最嚴重的一次,劉軒城不慎被一隻暗箭擊中,那隻鋒利的鐵箭幾乎戳穿了他的右胸。
他咬著牙,麵色慘白的像個死人,卻一聲不吭的將那隻箭從胸口拔下。箭從胸口脫離的瞬間,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差點將他疼死過去。幸運的是,那隻箭上並沒有塗上毒藥,否則他非死不可。那一次,他狠狠的捂著流血不止的胸口,一滴眼淚也沒有落下,卻差點將一口牙齒咬碎。
再後來,不論是眼睜睜的看著身邊保護他的人一個個倒下,留他一個人躲在樹洞中兩天兩夜,還是他奄奄一息的倒在河邊無人問津的時候,他始終都沒有流過一滴淚。
九歲的他,躲在一個黑漆漆的樹洞中兩天兩夜滴水未進。深林的不遠處,還不時的傳來野獸的嘶吼聲。他心裏很害怕,卻僵持著身體,顫抖著保持著同一個動作,漠然的看著遠處的漆黑,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到後來他從樹洞中出來的時候,身體幾乎已經僵硬到不聽使喚。他餓的眼冒金星,沿著一條河邊踉踉蹌蹌的走著,最終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便看到了那對質樸善良的農家夫婦,夫婦倆一生無兒無女,就將他收作義子,並且一直視如己出。
之後,他擔心那群殺手去而複返,簡單的將義父義母埋葬後,便立刻離開了農院。
後來,他被村裏的人冤枉偷東西,一群人在大街上對他拳打腳踢,還說他勾結外人殺了義父義母。
走投無路時,是劉夫人把他帶回了丞相府,不顧劉府上下所有人的反對,將他收作義子。一直將他當做自己親生的兒子,百般維護和疼愛。
劉軒城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別人的一生,或許可以失敗無數次。但他隻能允許自己失敗那一次,那段落魄又不堪的歲月他會永久的封塵起來。
從此以後,他要做的事,他想保護的人,再不允許別人傷害半分。也不容許任何人再踐踏他,侮辱他,傷害他身邊的人,尤其是紀瑾瑜。不,應該說是林織鬱。
否則,他神擋殺神,佛擋殺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