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二十年。
在夏都城內最繁華的長街上,有個老頭兒倚著一堵舊牆在算命。
這老頭看起來已經年過古稀,身上的道袍也已經有了百十來個補丁,看上去更像是本來就用碎布拚起來的衣服。他麵前擺著一張還沒有膝蓋高的小桌,他弓著身子擺弄著小桌上的一副筆墨和簽筒,並不是因為筆墨和簽筒有什麼擺弄的意義,而是因為他的麵前實在沒有幾個客人,手上閑來無事擺弄物件打發時間罷了。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小童,小童的道袍就要新多了,仿佛是巧手的媽媽剛剛織好的似的。他幫老頭舉著一道藍白幡,幡上寫著“樂天知命故不憂”。可能是客人實在太少,那小童倚著竹竿就要進了夢鄉。
眼看自己就要在夢中和美麗的姑娘相會,客人好巧不巧地來了,一個衣著端莊的少年帶著自己的侍衛坐在了老頭兒麵前的小凳上。
那少年生得白淨,眼裏透著機靈,一看就是討長輩和姑娘們喜歡的少年。雖然他的衣服很好看,比自己身上的要值錢一萬倍,小童卻注意到那少年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衣著。他衣服最上頭的扣子還沒係上,衣擺也沾著不知哪家小店的醬漬。他的劍鞘看上去就如同路邊撿的一般,但是劍柄護手製作卻早已不能以精良定義,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光著一把劍,可能就能抵得上這夏都長街上的一家鋪子。
那破舊的劍鞘似乎是想掩蓋少年的出身,但是小童從小便跟著爺爺學算命,算命最看重的便是看人,那少年拙劣的偽裝自然也沒有逃得過道服小童的眼睛。
那少年坐下了,算命老頭兒卻連眼睛都沒有睜。他伸出兩隻髒兮兮的手來,右手平攤放在桌上,左手幾根手指頭搓了搓,愣是落下不少泥來。
少年明白了老頭的意思,從侍衛的兜裏掏出了五兩銀子,右手將銀子送到老頭兒的左手,左手放在了老頭桌上的右手上。
老頭手上一顛銀子,眼睛刺溜兒睜開了,看著麵前的少年笑眯眯的問:“不知這位少爺今天想來算點什麼?”
“算命。”語氣之中頗有些刁難。
老頭兒也不惱,還是笑眯眯地問:“不知少爺可帶來了生辰八字。”
那少年邊上的侍衛開口了:“我們少爺的生辰八字也是能告訴你的?”
老頭兒連忙賠笑道:“是是是,我看手相就行,看手相就行。”說完就用那雙看似蓋了一整層泥巴的手摸起少年的手相來。”
“少爺您從手相看來,”老頭賣了個關子,“非富即貴。”
邊上的小童都差點笑了出來,這麼明顯的話老頭兒都敢說,也真是不怕得罪人。
那少年也是有耐心,把身邊侍衛的刀摁回了刀鞘,對著老頭說:“繼續。”
“您家裏應該既不是當官的,也不是做生意的。”
“哦?若是這樣還會富貴的話,那我們家豈不是江洋大盜?”
“不不不,您家的買賣可比當官的做生意的都要高得多,更不是江洋大盜比得上的了。”
少年聽完便來了興趣,身體也坐正了,“你繼續說。”
“您這一生不會飛黃騰達,隻因為您心之所在不於官場,而在江湖。您未來必將在江湖之中幹出一番大事業。”
少年聽完一下便笑了起來,顯然這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沒錯,我以後可是要當蓋世大俠的人。”說話時毫不在意身旁的侍衛已是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