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幾隻破舊卻描繪精致的燈籠微微照亮紫芙苑角落,院中一顆四五人圍抱的老合歡樹在夜色裏靜然舒放翠綠。現已入冬,紫芙苑的些許藥草已然不見平日裏的青蔥翠綠,隻有三三兩兩的田七、益母草等冬天長葉的,其餘隻剩灰土草骨。
穿著粗布冬襖的丫頭婆子們手裏端著的盆子裏散出層層霧氣,急急忙忙的人流帶動著合歡樹葉絲絲晃動。站在主居門口的婆子三十開外,穿著顯然比幾個丫頭婆子好上許多,繡著蘭草的暗青色冬襖,領口至最後一顆紐扣都是時新的暗色兔絨毛,發髻上插著一隻蘭花銀簪,幾朵小銀花亦依次排在高高堆起的發髻子上。手裏拿著淨白的絲絹指揮著,嘴裏不停叫喚:“快些,快些,馬上要生了。”
主居裏慘叫聲和器皿碰撞聲,在平時幽靜的紫芙苑傳開來。
容敏知道,這個孩子可能會影響紫芙苑主人今後的命運,即使吃再多苦,相信公主也是撐得住的。她不禁暗暗祈禱月神,隻盼公主能生下一位少爺,最好當然是生一位“八字全陰”的小姐,那便是安陵氏之福了。
上頭懸掛的滲血紅月冷冷的散著芒霧,使偏僻破舊的院落更顯陰冷。
容敏顧不得寒冷,雙手合十,嘴裏不停祈禱,仰麵對著孤月碎碎念。
安陵婉瑤已經痛到失聲,隻剩額頭滾滾大汗與沒力氣再發出聲音而張大的嘴。
說來就來,剛合眼便開始痛。要知現下不過才過了八個月,怎的如此快就分挽?莫不是有日那怪人誤闖紫芙苑裏無意說的“雙生陰女,鳳主九天”?
她倒是不信那樣的什麼“鳳主九天”的鬼話,不過前一句“雙生陰女”,難不成平日被侯府笑話或是懷疑的大肚子怪胎原來是雙生?
如若如此,她不求別的,隻盼孩子們平安。想至此,已經無力昏迷的她便再度開始咬牙使勁......
我踏著高跟鞋,沿著外灘遊走,嘴裏吐著未散的酒氣,心裏罵著“次奧”苦笑。這一日發生太多變故,爸爸的突然離世帶給我的傷痛還未緩過來,曲文傑就迫不及待與我決裂,當我後知後覺的發現陳氏所有股份已經被曲文傑全部轉讓出去,自己名下產業全部變成他曲文傑名字的時候,我憤怒的發火然後無力的哭了。我守不住公司,守不住家產,不配做陳家繼承人。你們覺得這就是悲慘嗎?不,下一秒看到陳拉,我最愛的小妹躺在我的床上,與我的丈夫赤身裸體交纏呻吟的時候,我連哭都不會了。
真想上去殺了這對以前我最愛的男女泄憤,可是二十六年的良好教育阻止了我粗蠻行為。我隻是跌跌撞撞離開那個讓我窒息的地方。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殘酷,在你以為所有的絕望到來的時候你一定會迎來美好,可是老天總是跟你開起玩笑,讓你更加感受生命帶來的痛苦與悲傷。
我想問拉拉,如果她不是收養的,是爸媽親生的,她是否還會這樣傷害我,這個從小到大嗬護她的姐姐。
我想問曲文傑,要是我不是陳家長女,他當年會不會厚著臉皮在美國的卡梅爾小鎮跟著我求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想問爸爸,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麵對這個萬惡的世界。
我無力抬頭,臉上早已一片冰涼。冬天的深夜外灘已無一人,我的嬌弱,我的孤寂在此刻頃刻展現。遠處三兩個宿醉不歸的青少年不懷好意的走過來,個個奸笑著,吹響口哨。
手機這時短信響了,是拉拉發來的。我看了一眼,她說:姐姐,你怎麼還沒回家,我在家裏等你。
若是以前,我肯定立馬電話撥過去,叫她不要等我,早點睡,明早陪她吃早餐什麼的。現在我隻是靜靜地把手機揣進兜裏,眼睛無神的看著近處的三個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