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抱緊了兒子,轉身就要走!
公治明這會兒臉色已是青的發黑,即便當年麵對被鐵勒屠殺過後的城池,他也沒有這般憤怒。
他自問是個頂天裏的男兒,曆經劫難,重新殺回京都,帶著萬般疼愛的妻兒,三分炫耀七分驕傲站在這裏。結果歡笑還掛在臉上,下一刻就被人幾巴掌扇飛了。
這好比什麼,觀潮時候被拍得濕透,高山唱歌被風嗆,指天發誓被雷劈啊,簡直讓他憋悶的胸口要爆炸!
難道駐紮在城外的三十萬大軍是紙人?難道他征戰殺場得回的凶名是假的?
突然聽得妻兒說要回武侯府,他再也忍耐不住,扭身就要攔阻。但兩個禦史卻不知是不是打了雞血,居然一同抱了他的腿,嘴裏甚至還不忘了嗬斥丁薇,“小公子是大將軍的長子,必須留在宮裏!你是什麼身份,萬一把小公子教導錯了,你就是西昊的罪人!”
丁薇豁然扭頭,瞪向兩人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你們說什麼?可敢再說一遍!”
天下還有什麼,比搶奪孩子更讓母親痛恨的!懷胎十月,一朝分娩,辛苦養育,因為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要被分離,這是哪家的道理?
公治明猛然抬起腳,“哐當”把兩個禦史狠狠甩了出去,末了扭身環視一眾文武百官。
“你們是不是也同這兩個蠢貨一般想法?”他冷冷一笑,“好,那這皇宮不進也罷!”
說罷,他扭頭牽了妻兒掉頭就走。
丁薇掃了一眼那兩個帽子都摔掉了的禦史,極力忍耐著再賞他們兩隻弩箭的想法,抬頭大步隨著公治明上了馬車…
三千精騎兵翻身上馬,轟隆隆,鐵蹄聲聲,旋風一般消失在眾人眼前。留下的塵煙嗆得一眾文武都是咳個不停,末了互相對視一眼,神色裏都隱隱帶了些喜意。
新皇方才即便當真有些氣惱,多半也是因為被折了顏麵,並非對皇位沒有野心。隻要他們多跪一會兒,再請幾位閣老去武侯府上請一請,想必新皇有了台階,就會回來。
於他們來講,不過是膝蓋多受受累,但收獲卻是巨大。一來給新皇一個下馬威,彰顯了所有臣子的力量,二來也替各家必將進入後宮的女子們清除一個強大對手。
這般想著,眾人就悄悄改成了跪坐,開始閉目養神,有的甚至還衝著兩個剛剛消了眼前金星的禦史點點頭,算是讚賞他們為了“大義”而獻身的誌氣!
兩個禦史本來撞到了城牆,疼得渾身骨頭都在叫囂,但一見眾人的模樣,立刻又打了一針雞血,爬去門口跪得筆直,一副誓死苦諫,一定要新皇“改邪歸正”的架勢。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程鐵牛一臉憤憤的駕著馬車,他方才雖然離得遠,但也多少聽到幾句,很是清楚自家姑娘受了什麼委屈。他就不明白,自家姑娘這麼好的女子,上得廳堂,下得灶間,心善又親切,別說待雲伯同自家長輩一般,就是他們這些做粗活的下人,也不會被錯待半點兒。先前踩著他的膝蓋,還要墊著帕子。怎麼那些人就因為姑娘出身農家,欺負她?
他恨恨甩了一下鞭子,催著棗紅馬越發加快了腳步。
馬車裏,公治明黑著臉,渾身都散發這生人勿近的氣息,嚇得懵懂的安哥兒也不敢叫爹了,躲在娘親懷裏,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望著爹爹。
胖小子一點兒都不明白,方才還給他買糕吃的爹爹,怎麼就比奶娘故事裏的老虎還可怕了。
丁薇不願兒子小小的心靈受這事影響,伸手在他腋下撓了撓,果然怕癢癢的小子,立時就咯咯笑了起來,小身子胡亂扭動,四處躲避著娘親的“魔手”。
清脆的笑聲迅速融化了車廂裏寒意,公治明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一些,但眼裏的愧意卻更重了。
“讓你受委屈了。”
丁薇鼻子一酸,方才之事,她也不是不在意,隻不過這樣的事早就有預料,外加一家人共進退,公治明也沒有放棄她,選擇獨自進宮,她也就勸著自己放開了。
“沒事,本來我就是農家女啊。再說了,他們今日這般揭出來也好,省得以後趕在關鍵時刻爆發,再拖你後腿。”
丁薇擺擺手,舉起兒子的小手去拍他爹爹的臉,末了笑道,“好了,兒子替我懲罰過你了,你就別自責了。最主要是那皇宮裏亂著呢,咱們也沒幾個人手,我和安哥兒冒然進去,興許沒兩日就被人家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這般回武侯府更好,我們娘倆也不用睡覺都要睜一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