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大王日日麵對政務已經夠累了,倘若後宮也和朝堂一般的話,哪裏又能給他一絲寧靜呢?我雖知此事難為,可為了大王還是想勉力一試。”
程明月點頭道:“月兒明白了,有月兒在,月兒會護著姐姐的。”
“傻月兒,你是妹妹,該是我護著你才對。”沈月笙清淺一笑道。
“篤篤篤”有人扣門。沈湑的目光不移手中的文書道:“進來。”
沈惜墨進來走到案前,她一言不語地站著眼睛盯著沈湑看。
沈湑的心思完全在文書上,直到看完整個文書才注意到孫女的異常遂放下文書笑著道:“孺子,你怎麼來了?”
“靜好有事請教祖父。”
沈湑哈哈大笑,招手道:“孺子,過來講。”大概是年紀大了,近年來沈湑越發憐惜幼子,尤其是這個冰雪聰明的孫女。
沈惜墨走過去跪坐在沈湑膝下問道:“祖父,靜好有惑不解。”
沈湑伸了個懶腰,慈祥地笑著道:“孺子說來聽聽。”
沈惜墨道:“哀公問於有若國家財政困難該如何去做,有若告訴哀公,國家應該從此時開始隻抽取十分之一的田稅。哀公很是奇怪,現在我抽十分之二的田稅還不夠,怎麼能減少呢?。有若說,大王,如果每戶百姓都富足,您怎的國家怎麼會不富足呢?如果每戶百姓都不富足,您怎麼又會富足呢?”
沈湑聽完道:“孺子,你想說什麼?”
“祖父,靜好前幾日隨兄長去了一趟郊野,一路上看到不少乞丐,父母甚至將幼子賣身為奴以換糧食,靜好特意問過,淪為乞丐的人最初也不是乞丐,變賣子女也並非父母的本願,隻是他們的田賦實在沉重,盡管一年到頭辛勤耕作也難以上繳天賦,不得已才淪為乞丐,變賣子女。祖父,在堂為官者不都飽讀聖賢之書嗎?那麼,有若勸諫哀公之言為何無人告訴我們的大王?百姓這般辛苦,倘若無人來憐憫他們,他們遲早是要犯上作亂的。”
沈湑看著沈惜墨,眼中忽然閃光,像是被震撼又像是懷疑地盯著她。沈惜墨隻顧竹筒倒豆子似的將胸中困惑一股腦兒地說出來,忽然看到祖父這樣看著自己,頓時有些慌亂道:“祖父,我說錯了嗎?”
“不,不,你沒有說錯。”沈湑長歎了一聲。
沈惜墨暗自鬆了一口氣,看著沈湑道:“祖父,你說大鄴會永遠太平嗎?”
沈湑還沒有從震驚中回神,用銳利而有些瘋狂的目光審視著沈惜墨問道:“孺子,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沒有人教我,祖父。是我自己說的。”沈惜墨雙眼天真無邪,沈湑卻敏銳地從那雙漆黑明亮的瞳孔看到了一束奇異的光,雖然他此時並不確定這樣的奇異是福是禍,卻足以讓他欣慰。
“哦。”
“祖父,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沈惜墨道。
沈湑長歎一聲,拍拍沈惜墨的肩膀道:“孺子,日後你來此隨侍吧,你想要的答案需你自己來找。”
在她的認知中,這間屋子是整個落梅第最神秘的地方。當他的祖父一走進這間屋子,就再也不是那個將她舉過頭頂逗她嬉笑,慈祥溫和的老人了,他會變得嚴肅而冷淡。
“娘親,祖父的書房裏有什麼好東西呢?怎麼都不讓人進去?”她曾這樣問。
“祖父是怕人吵。”
“為什麼?”
“因為你祖父在那間屋子裏,謀的是江山,謀的是天下百姓。”
……
“祖父說的是真的嗎?”沈惜墨難以置信地問道。
“自然。”沈湑笑道。
那麼我以後也能謀江山,謀天下百姓了嗎?沈惜墨心中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