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振笑著,此時日暮將斜,太陽的餘暉昏昏黃黃的,透過雲照在兩人的臉上,投了兩片暗影,像黑暗中的妖怪一樣,風又開始哀哀地吹起來,吹得窗欞上的殘雪飛揚起來,像是柳絮。
熙熙攘攘的街上,街道兩旁擺滿了賣各種小玩意兒的小攤,茶肆酒樓前旗幟飄飄,熱鬧極了。
袁文景領著府裏的小廝正在街上溜達,一會兒看看吃的,一會兒瞧瞧耍的。小廝跟著這個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的主子上躥下跳倒是玩得很開心。
袁文景歎了口氣道:“唉……真沒勁。”
“奴才覺得挺好玩兒啊。”阿郎道。
袁文景看了他一眼壞笑道:“你這個小阿郎,你懂什麼!這算什麼好玩兒,有時間本公子帶你去花明街見識見識~本公子保證,那裏比你現在看到的好玩兒一百倍,不,是一千倍!”
阿郎道:“少爺,真能好玩兒一千倍嗎?”
“當然。花明街的姑娘個個兒水靈靈的,小嘴兒可甜著呢。”
“少爺您嚐過嗎?是哪種甜?像槐花蜜的味道嗎?”阿郎問。
那阿郎不過還是個沒長成的孩子,此刻還是一團稚氣呢,他這個黑乎乎的眼睛好奇得樣子惹得袁文景噗嗤一聲笑出來,道:“本少爺自然嚐過。等你長大了自己去嚐嚐便知道像不像槐花蜜了。”
“少爺,不如咱們今天就去吧,剛才您還說要帶奴才去見識見識呢。”
袁文景朝阿郎的頭上拍了一巴掌道:“行啊,小崽子,現在就開始想女人了!叫你不學好!”
“奴才沒有想女人。”阿郎用雙手護住頭道。
“你叫本公子帶你去花明街,不去看女人還去幹什麼?”袁文景沒好氣道。
“阿郎想嚐嚐……槐花蜜……”阿郎的聲音落下,“啪”地一聲,頭上又挨了一巴掌。
“真是,半點也不學好,出去別說你是本少爺的人。”袁文景學敖子桓對他恨鐵不成的那副表情道。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一首飾攤子上,一隻鎏金花枝纏絲紅豆發釵留住他的腳步,他拿起發釵仔細端詳。
“公子好眼光!”圓滑乖覺的胖攤主道。
袁文景轉動手中的發釵,細細地端詳了一番道:“倒是有趣。”
“可不是嘛,公子您看到,這釵上的紅豆可是長到十月裏最好看的時候摘下來的,您看看,這色多正啊。”
袁文景笑道:“本公子要了。”說完,扔下一團碎銀道:“不用找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此物最相思……”
“公子,您在嘀咕什麼呢?從那珠寶攤兒上離開後,您就反反複複地念這幾句話,這是什麼意思啊?”阿郎問。
“什麼意思?就是此物最相思的意思咯。”袁文景翻了個白眼道,然後又忍不住像敖子桓那樣痛心疾首道:“朽木啊,朽木。”
阿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公子,您怎麼了?可是阿郎哪裏做得不對嗎?”
袁文景看著他笑著問道:“你說,這支釵子插在小靜好的頭上好看嗎?”
“公子說的是沈公子的小妹,沈小姐嗎?”
“當然了,這大鄴還有第二個小靜好嗎?”
“嗯,好看!”阿郎道。
“算你小子有眼光,本公子也覺得好看!”袁文景道。
“公子,你看!”阿郎把袁文景扯到一處人多的地方,指著一個坦露胸膛,長相甚是凶狠的男子道。
“有什麼好看的,你又不是沒見過買賣奴隸的。”袁文景滿不在乎道。
“公子,他不是奴隸,但是他想把自己變成奴隸。”阿郎道。
“你說什麼?”
“你看看,他的臉上沒有刺青,麵前也沒有契約,他是自由民啊少爺。”阿郎道。
正在此時有人念道:“本人易安,自願賣身為奴,若有人願為我買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易安便視他為主人,永世不變。”
“有趣有趣~”袁文景道,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漢子,此時這壯漢緊閉雙目,仿佛睡著了一樣,渾然不關心圍著他的人群,好像一點也不關心誰將要是他的主人。
“喂,我說,沒有睡著的話就睜開眼睛陪本公子說兩句話吧。”袁文景對壯漢道。
壯漢一絲不動,如同沒有聽見袁文景的話。
“你要本公子把你買回去之前,本公子總要先確認你是不是聾子或者啞巴吧。”
話音落下,壯漢的眼睛睜開,眼中鋒利的目光讓袁文景忍不住一驚,那樣尖銳的目光真是少見,他隻見過一次,在辭別巡邊大軍那天,威遠將軍沈鎮遠的目光便是如此。
他們的眼睛像火焰,像閃電,隻要他們憤怒起來,一切就會被他們的目光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