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饒的表情慢慢變回了從前,罕然的猙獰就好似從來沒有出現在那張平和的臉上一般,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但是張騰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對他來說,唯有那真真切切的恐懼。
“我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經曆的東西一定很多很多,走過的路一點坎坷到不能再坎坷,但我問你,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徐饒突然說道,這是一個很不著邊的話,但是徐饒的表情卻是那麼那麼的誠懇。
“善與惡這東西,早已經不知道被我們這一類人拋棄多少年了,對我而言,如果你能夠放我一條命,那就是最純粹最純粹的善,如果現在你弄死我,那就是最純粹最純粹的惡。”張騰說著,他從未覺得活著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現在他感覺到了,不過好像也有些為時已晚的樣子。
徐饒一陣笑,完完全全的諷刺,但不是諷刺的張騰,更像是在諷刺著自己,因為他突然明白,問這樣一個摸翻滾爬的家夥這樣的問題,是不是有一點太過太過可笑了幾分。
“抱著這種思想活了這麼多年,你又或者麅子,即便是站到了那個你們向往的高度,也會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場空妄罷了。”徐饒有些心灰意冷的說著,他完全可以在這裏完美的解決掉張騰,但是即便是他這樣做了,也無法拯救這個早已經模糊了一切善與惡的世界,因為就在這一刻,都不知道會衍生出多少如同張騰一般的怪胎,用屬於他的善與惡,來定義這個世界的善與惡,更多更多醜惡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他還是無法改變,徐饒歎息著,又或者是這個世界,還是無法改變,縱使他已經有了他曾經向往的力量,但是離開小興安嶺,再次麵對這個世界,他發現一切都好似徒然,即便是給予他怎樣的杠杆,他都無法翹起這個世界,更別說改變。
張騰那斷斷續續已經不成腔的笑聲打破徐饒現在的思緒,他隻感覺張騰的臉開始變的抽象起來。
“你怎麼能夠做到改變這善與惡,定義這善與惡,你無法改變的,我們的無法選擇跟你的無法改變比起來,著實有些微乎其微了。”張騰邊笑邊說著,似乎這一刻,他早已經拋開了所有生死。
徐饒的表情慢慢凝固起來,並不是張騰的話徹底打碎了他的心,而是此刻張騰的表情,還有這最後的掙紮。
“如果所有人都無法選擇,都無法改變的話,無法定義這善與惡的話,那麼我們活著,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意思,無論到達什麼樣的高度,都是一片俗不可耐,曾經我跟你一般,相信命,認命,但是現在不同了,即便是無法改變,我仍然會選擇,不因為任何東西,你願意想我傻就去想吧。”徐饒說著,算是饒過了張騰一條命,收起自己那無比多餘的思緒,就這樣離開,對於這一片狼藉的現場,他一點都不需要擔心,因為總會有人跳出來收拾。
另外一邊,帕薩特行駛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之中,麅子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僅僅響了一聲,就被對麵接通了電話。
“找到答案了?”穆黃花沒等麅子說些什麼,直接開口說道。
“算是找到了,我現在要見你,老地方?”麅子說著,聲音之中似乎聽不到其他的味道,如果讓人知道這僅僅隻是偽裝的話,不知道到底還會不會有人再次相信人心這個東西。
對麵沉默了有三秒,但是穆黃花還是答應了下來。
“我等你。”麅子說出這寥寥三個字,掛掉了電話,在掛掉電話之際,麅子重重呼出一口氣,但是心中的大石並沒有放下,因為接下來他要煞費苦心的,是一個他很清楚很清楚不該招惹的女人。
但是如果因為不該招惹就放棄招惹的話,麅子就不會能夠走到這個高度了。
同樣是電話的另一邊,穆黃花放下手機,表情雖然如平常一般的冰冷,但是這一次冰冷的有些滲人,似乎在麅子這一通電話過後,在她心中僅有的那點支撐的東西,又塌陷了大半。但是骨子裏那習慣性的堅強,讓穆黃花沒有露出哪怕一絲的軟弱,如果真有不適的東西,那麼一定就是那一把讓她與可憐的麅子互相傷害的雙刃劍罷了,至於這一把雙刃劍到底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就好似區分那善與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