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兩個時代(下)(2 / 2)

這是趙匡亂留下的最後一句。

三人踏出了這院子,趙匡亂在寒風之中,靠著那木樁佇立著,一直等著三個身影完全消失於視野,也沒有離開。

“洪叔,那家夥怎麼沒跟我們一起走?”徐饒問道。

“他有些事要留在這裏處理處理,他讓你先回方十街,等他回去。”洪擎蒼回頭看了一眼那漸漸消逝的院子說道,他們特意繞開了那青龍村,是東子的意思,因為東子怕看到那熟悉的東西,就再也離不開了。

“真是個大忙人。”徐饒喃喃著,想著這個無良大叔,似乎每一時每一刻,都有事情做。

洪擎蒼笑著,似乎是被徐饒的話逗樂了,連連點頭說道:“有些人是忙著生,而那個家夥,是在忙著死。”

徐饒微微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懂洪擎蒼話中的含義。

突然,跟在最後的東子停住了腳,就這樣蹲下,哽咽著,這個一直堅強,一直堅強,在離別都沒有流下眼淚的孩子哭了,哭的一個撕心裂肺。

徐饒站在原地,並沒有安慰東子,他很清楚,東子現在需要的,隻是這樣待上一會,不要小瞧這個被生活摧殘的不成模樣的小野狗的恢複能力。

而洪擎蒼,隻是一臉複雜的站著,同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另一邊,漸漸飄起大雪的深山上,似乎在這種天氣敢上山的,唯有瘋子才會有這種作為。

刀叔領頭,郭野跟在最後,這兩個完全赤手空拳的男人就這樣爬上了這一座最凶險的大山。

一片白茫茫之中,兩人就這樣相繼無語的前行著,每一步都不帶停歇。

一直來到那仍然沒有被大雪所掩蓋的石壁之下,兩人才停住腳。

“過去看看?”刀叔對郭野說道。

郭野打著身上飄散的雪花,搖了搖頭。

“都走到這裏了,也不知道你這輩子還能不能來到這鬼地方,真不打算過去看一眼?”刀叔問著郭野,怎麼說這都是一件值得遺憾的事情,人生這東西,無論好與壞,隻要牽扯進來了最後一次,都是格外重要的事情,畢竟再怎麼樣的人物,也唯有這一生,這是這個世界最公平最公平又是最不公平最不公平的地方。

因為對於大多人來說,一生怎麼夠。

不是用來消遣,而是用來奮鬥攀爬,即便是給一個有點毅力的鬥升小民五百年,又有誰敢保證這個鬥升小民能有一番的作為?

郭野再次搖了搖頭,表情是那麼那麼的堅定,也許會有那麼幾分遲疑,但是隱藏的無比的完美無瑕。

“這就不必了,尉遲老爺子生前就瞧不起我這一條為了局浦跑前跑後的野狗,我不想擾了他死後的清靜。”郭野無比自嘲的說著,這個看似活的無比混混僵僵的人,其實比任何人都活的要明白,隻不過這個說不上大智若愚的家夥,真的大智若愚了。

“其實尉遲老爺子挺欣賞你的,還說你是繼劉剪刀以後,唯一能夠到達登峰造極的人物,隻是你走錯了路。”刀叔說著,其實這點不為人道的事情,也唯有他這個不算是外人的外人知道,隻不過這最震撼人心的故事,就這樣埋入了土,想想,連最無欲無求的刀叔,都打心眼裏為這些埋入土的屍骨們覺得不值。

郭野卻是一陣笑,不像是在懷疑刀叔所說的真實性,但是仍然笑的是那麼那麼的浮誇。

“誰能說明白這條路算是對的,還是錯的,如果我沒有走這一條路的話,可能現在早已經入土為安了。”郭野邊笑邊說著。

“但你真的確定這是一條對的路?”刀叔一針見血的問道。

這一次,郭野不笑了,隻是遠遠看著那個雪地之中的小土堆,神情是那樣的那樣的百感交集。

“我參悟不透啊,這些老東西倒好,大鬧一通,就這樣入了土,一個個神聖到不能再神聖,雖然最後落得一個死於無名,但是終究還是留下一段佳話,我倒好,我都不知道我會死在那個小旮旯裏,人不人鬼不鬼的,誰能記得我這條野狗。”郭野有感而發的說著,算的上深惡痛疾。

刀叔看著郭野的模樣,笑的是格外的明朗,完完全全的幸災樂禍,誰也想不到想當年的郭野槍,會在尉遲老人的墳包前說出這一席話說,不得不說這就是時代的魅力,總是上演著這些如同天書一般的故事。

“郭野槍,你知不知道,對於大多人來說,又或者全部人來說,你早已經死在瑞拉姆斯。”刀叔指著這條叫做郭野槍的野狗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