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七歲的孩子,在這樣一個無比炎涼的村子,用著各種手段伺候了自己那個爺爺三年,那個誰都認為活不過一年的老頭子咽氣的時候,東子沒有掉一滴眼淚,隻是自己一個人背著屍體上了山,用手磨出血泡挖出一個能夠埋下他爺爺的坑,然後就這樣埋,那是一雙一個大字都寫不出來的稚嫩的手,卻不由的經曆了那麼多那麼多。
誰也不知道這整整的三年東子到底是怎麼煎熬過來的,甚至連趙匡亂都不知道,也無法想象,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苦?
趙匡亂第一次見到東子時,東子十一歲正偷他下的套子中的山跳。那時的東子傷痕累累,在這個村子不招任何人的待見,這一個人人唾棄的小野狗卻活的無比的倔強,就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打死的小強,趙匡亂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卻無比佩服東子這頑強到不能再頑強的生命力。
趙匡亂沒有像是村裏人那般對東子大打出手,算是收留了東子,東子在這個院子裏住了大約有一個月,養好一身日久留下來的傷就走了,再也沒有在這裏過一夜,這個活的比誰還要直立的少年,徹底引起了趙匡亂的注意,所以才有了這以後的故事。
“姓餘的,鬆開我,我要了你的命!”東子喊著,他知道刀叔的大名,也隻有他敢這樣稱呼刀叔。
刀叔笑著,空出來的一隻手還用煙槍敲著東子的腦袋道:“你小子沒有其他的本事,就是一個嘴強,我看你能夠強到什麼時候,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我看你骨頭都散了。”
“姓餘你,你也就笑吧,等我有了本事,我第一個把你大卸八塊,到時候就算是你磕頭求我都沒有用。”東子嘶吼著,再次企圖掙脫開自己的手腕,但是越掙脫越疼痛。
趙匡亂笑了,想著這樣一個孩子,如果真到了長大的那一天,然後一個猛子紮進這個世態炎涼的世界,到底會發生多麼多麼的恐怖的事情。
“好好好,繼續給我嘴硬,我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刀叔仍然笑著,手微微用力,東子的渾身跟著顫抖起來,可以看出東子死死咬著嘴唇,就是沒有叫出來一聲。
趙匡亂來了興趣,他倒是想要看看東子到底能夠倔強到什麼時候,這一條沒有別的本事就學會了倔強的小野狗,讓趙匡亂在其身上看到了太多太多似曾相識的東西。
“小樣,還挺能忍,這麼能忍就繼續忍。”刀叔說著,再次用力,這力度,即便是用在一個成年人身上,都足夠一個成年人喝上一壺了,但是這個東子,就這樣死死撐著。
一秒...
兩秒...
三秒...
時間對東子來說,過的無比無比的緩慢,此刻的東子甚至連放出狠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來,就是不叫出一聲來。
“姓餘的,我*****”東子用盡最後一口氣力叫罵著。
刀叔不怒反笑,隻不過在笑著的時候,手再次用力。
東子的身體不顫抖了,那死死咬著的嘴唇也慢慢鬆開,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那髒兮兮的臉頰流下,哭了。
“刀叔,夠了,他還是個孩子。”趙匡亂說著,他知道已經足夠了,刀叔折磨東子,不是為了欺淩這個小野狗,而是中意這一條小野狗,趙匡亂比誰都要清楚,刀叔打心眼裏喜歡東子,但是刀叔越是喜歡,這個東子就會越恨刀叔,這無疑是個很悲催的死循環。
刀叔聽到後,也鬆開了死死鎖住東子兩個細小手腕的手,起身背著手,把玩著那一根長長的煙槍。
東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肩膀顫抖著,哽咽著,或許是那小小的自尊心作祟,東子就是不願意站起來,要他哭的像是一個娘們站在他最崇拜的趙匡亂身前,還不如讓東子去死,東子無比怨恨這麼不爭氣的自己。
刀叔給趙匡亂使了個眼神,然後就哼哼的小曲繼續坐在了木樁上,吞雲吐霧,似乎收拾了一頓剛剛那耀武揚威的少年比什麼都要痛快。
趙匡亂無奈的拱了拱手,走到趴在地上的東子身旁,蹲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東子就搶先說道:“亂子哥,背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