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澤就這樣看著路明非，神色複雜，帶著奇怪的笑容，開心，無奈，憤怒，悲傷，哀其不幸憤其不爭，然後……哭了。“額，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就哭了？”路明非頓時慌了，路鳴澤就這樣站著，一邊奇怪地笑著，一邊看著自己，眼睛裏眼淚嘩嘩地流出來。路明非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看到路鳴澤哭就受不了，心裏隱隱作痛，好像有一股悲從中來的傷痛，讓他也想哭，可是偏偏哭不出！別提多難受了。“可是哥哥啊，你最後還是忘記過去了啊！什麼都忘了。”“啊？我忘了什麼東西嗎？”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沒什麼。”一瞬間，路鳴澤臉上的淚痕就不見了，好像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似的。“那麼哥哥，你決定要去參加了，就趕緊動身吧。找諾瑪申請假期然後直接上飛機走人就行了，一切行程有我，路鳴澤來負責。”路鳴澤向後退了一步，和路明非差了一個身位，然後右手扶胸輕輕鞠躬，再次露出那魔鬼的微笑：“這次算我們交易完成度達到一半時免費贈送給您的額外服務，祝你們旅途愉快。”路明非頓時覺得不對勁。祝你們旅途愉快？你們？還有誰和自己一起去嗎？正想轉身問問路鳴澤，看到的卻是一張冰塊臉！“哇！師兄！突然蹦出來要嚇死人啊！”現在路明非不冷了，倒是來了個更冷的楚子航。“不是突然，我從你跑出宿舍的時候就跟在你後麵了。”楚子航以一副無限淡定的表情用一副無限淡定的語氣說出了讓路明非無法淡定的話。“……然後像上次在披薩館的時候一樣輕飄飄的來一句‘我已經聽到全過程了’是吧？師兄你真腹黑。”“我和你一起去。”“啊？”“我和你一起去。”“阿勒……師兄你是說……要和我一起……回中國？沒搞錯吧？”路明非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楚子航現在可是處於瀕臨失控的狀態啊！讓他在校園裏自由活動都已經是冒著很大的危險了，還要把他放出去？開什麼玩笑！“聽說你每次回仕蘭都會被趙孟華羞辱，我不放心，所以跟你去看看。再者，我也是仕蘭的校友。”再次，楚子航以一副無限淡定的表情用一副無限淡定的語氣說出了讓路明非極度無法淡定的話。“我說師兄啊！你這是明目張膽的來做保鏢的吧！而且還是做我的保鏢！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能怎麼被羞辱啊，那些都是謠言！”“有謠言必定有來源，絕非空穴來風。而且你身位學院唯一的‘S’級，卻沒有自保能力，外出時安全問題非常重要，我客串保鏢也未嚐不可。”“你……”楚子航態度強硬起來還真是認死理的，就像夏彌說的一樣，一根筋的死巨蟹。路明非自己培養出來的變態版楚子航最後要和路明非一起上路，真不愧是自食其果……“我就不信你光是為了這兩件事才跟我一起走的……”路明非獨自嘀咕。也許是楚子航連續爆血之後身體素質愈發接近龍族了，再加上這一個月來的“進化”，楚子航竟然聽到了路明非的話！而且還做出了回答！隻是路明非在聽了回答之後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順便看看夏彌……”即使楚子航平時說話語氣完全沒有波動，現在也明顯變低沉了。路明非那叫一個後悔！楚子航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他還不清楚？連感情谘詢都是他給楚子航做的！而楚子航瘋狂地愛上了夏彌這點路明非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偏偏夏彌沒了！！沒了！！一個好不容易開竅了的呆子，剛喜歡上一個女孩，女孩就沒了，還是以敵人的身份，死在了這個呆子的手裏！！結果呆子反而真正愛上了女孩，這叫一個悲劇啊！！什麼叫順便看看夏彌？你根本就是在找機會溜回去看夏彌的吧！陳雯雯的訂婚才是順便的吧！我的保鏢那就更加是扯淡了吧！！我早該想到了啊！讓這麼一個貨自己提起夏彌他得有多傷心啊！都碎成六十四瓣了吧！我***的蠢到家了！！第一次，路明非深刻的體會到了“蠢貨必須死！”這句話的真諦。路明非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楚子航，隻能伸出手去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走吧，行程會有人安排的。這次我要記得通知諾瑪我外出了……”路明非拿起手機，直接給校園終端打了個電話：“諾瑪，我要申請七天假期。”“哼嗯~~嗯？我這是在哪裏啊？”芬格爾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看四周，一臉迷茫。“終於醒了嗎？”一把蒼老中透著活力的聲音把芬格爾的意識給凝聚了起來。芬格爾扭頭望去，昂熱坐在床旁，挺直著腰，雙手扶膝，表情嚴肅。“校長？你、你怎麼這麼一副表情，怪嚇人的……我這是在哪？這裏不是宿舍啊。”芬格爾一邊問候著昂熱還一邊四處張望，想搞清楚自己到底身處何方。“是校醫室，我讓諾瑪……”昂熱還沒說完，就被芬格爾那焦急的大嗓門給打斷了。“什麼？！校醫室？！校長我不是出了什麼事吧，傷的嚴重嗎？沒有生命危險吧！”“別著急麼！你著急什麼呀？你還會怕生命危險嗎？聽我說完。我剛知道路明非和楚子航出校回國了，想找你談談，所以……”“什麼？！廢柴師弟和楚子航這個殺胚出校回國了？！為什麼……”誇張的大嗓門犀利依舊。“你丫閉嘴！！就不能讓我好好的說完話？！”昂熱頓時就發飆了！芬格爾馬上縮成一團的蜷在床上，寒噤不已，渾身發抖，好像見著了什麼恐怖事情的小女孩一樣，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昂熱，蘊含著說不盡的委屈。“你呀……還真是讓我頭疼。”昂熱撫了撫額，滿臉都是無奈。“路明非和楚子航請假回國了，我想找你聊聊，讓諾瑪找你，但是沒有回應。我知道你不會這麼早就睡著了，所以跑去找你，結果發現你在宿舍喝醉了，我就把你給弄到這裏來了。懂了吧！”昂熱深呼吸一下，然後語速極快地一口氣把話說完了。“哦~~懂了。那校長我現在已經起來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該開始‘聊聊’了？”“也好。”昂熱坐正了身體，又擺出了之前的造型，嚴肅無比。“校長你這樣搞得我好緊張哦……”“沒事，你就這樣坐著，仔細聽著就行了。”昂熱潤了潤嗓子，然後才開口道：“芬格爾。”“在。”“我不是和你說話！坐好！聽好！”昂熱又發飆了……看來今天的校長大人情緒不怎麼好。“你明明就是在叫我嘛……”芬格爾暗自嘀咕。“芬格爾·馮·弗林斯。我知道你在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打擾你，可是我們沒時間了。”昂熱停了停，重新開口。“我的時間，不多了。”“校長，我能說句話嗎……”芬格爾估計是被昂熱之前的發飆給嚇到了，連申請說句話都戰戰兢兢的。“說吧。”昂熱非常淡定地表示了自己的大度。“校長，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在說你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也就是快要……嗯……駕鶴西去了是吧？”“哦？你還知道駕鶴西去啊？”昂熱有點驚訝。“是，我快死了。”芬格爾頓時“噔”一聲從床上蹦了起來，跳著腳道：“校長你、你開什麼玩笑？你怎麼能死呢？你可是校園的領袖啊！不僅僅是精神的領袖還是屠龍的先鋒啊！你不是還威武雄壯得很嗎？怎麼現在突然就說要死了呢？你還活得好好的……”“你先坐下。”昂熱依舊淡定。“我的確快死了，這種事情我自己最清楚。以前不太明顯，但是最近我能感覺到了。死亡，它正追著我而來。我現在隻能加速行動，在它追上我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我也的確是校園的精神領袖，但是屠龍先鋒從來不是我——我是上一個時代的屠龍先鋒啊。我現在是在培養你們這些新時代的先鋒，這是我的責任，但是正如我所說的，我的時間不多了。”說到這裏，昂熱緩了口氣。“十年前的失誤導致我們精銳盡失，整個校園隻剩下我和守夜人兩個戰力了，守夜人是要鎮守校園的，而我快死了，新一代的力量卻還沒有強大起來。加上龍王集體蘇醒，現在可以說是危急存亡之秋，然而我們沒有強大的戰力。”“這樣說雖然會打擊學生的信心，但這是事實。現在校園裏的學生以及執行部專員都隻能做偵查後勤類的任務，頂多和龍族追隨者們對峙，麵對龍族會毫無還手之力，更不要說龍王。”昂熱深深地吸了口氣：“校園裏真正算得上屠龍戰力的，隻有七個人。這一代的種子非常優秀，將來他們會成為混血種中的王者，最終超越你我等前輩，這一點我能肯定。但是現在他們還不足以擔當大任。”“七個人……校長你是說，校園裏能屠龍的隻有七個人？”芬格爾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很奇怪嗎？每一代能屠龍的人都不超過十個，你知道的。哦，你不知道。”昂熱好像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什麼錯似的。“愷撒的戰鬥力還有待提高，而且他更適合作為一個領導，接替我的位置，但是他現在受到加圖索家族的羈絆和阻擾，除非徹底拋棄加圖索家族，否則愷撒以後將寸步難行，而加圖索家族不會輕易放開愷撒的。楚子航戰力十足可是他的心理上有點傷痕有待修複，他受到的精神打擊不比當初的你差，雖然沒有像你一樣陷入沉睡但是現在已經瀕臨失控了。路明非，很強。他會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強，無論是楚子航，愷撒，還是你。但是他還沒有成長起來，甚至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力量！”昂熱無視芬格爾那滿臉疑惑的表情，繼續自言自語似的說著：“零，諾諾，蘇茜，奇蘭能力都很優秀，但是戰力比不上路明非、楚子航和愷撒。而且他們有各自的原因導致目前無法發揮自己的真正實力。也就是說，芬格爾。”昂熱直視著芬格爾：“下一次戰鬥。當下一位龍王出現的時候，我們沒有任何的戰力去迎戰龍王了。”一陣沉默，死寂般的沉默。整個房間都因為昂熱的話而寂靜了，連空氣都凝重得讓人沉悶。“這……跟我沒什麼關係吧？雖然的確是個沉重的事實”“跟你芬格爾是沒有關係，但是跟芬格爾·馮·弗林斯有關係。我早就說了讓你坐好聽著就行了。”芬格爾盡管滿腦子的漿糊，也隻能乖乖地聽著校長給他陳訴這悲劇般的現實。“我知道你很痛苦，我知道你自責，但是現在沒有時間來給你痛苦自責了。你想報仇，就必須自己親自殺了他，你一直在等，在沉睡中等待他的出現。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尊重你，從不打擾你的沉睡，但是現在局勢不容許你一個人躲在旁邊等著報私仇了。芬格爾·馮·弗林斯，我們需要一個人站出來擋住這股洪流，撐起這片天。”昂熱盯著芬格爾的眼睛：“我們需要獅心王。”說罷，昂熱站起來，拍了拍芬格爾的肩膀。“這是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手上拿著的東西。給你。”昂熱把一張照片遞給芬格爾，然後打開房門，徑直離去了。芬格爾低下了頭，呆呆地看著手上的照片，月光透過窗戶照在照片上，映出一片月華，遮住了照片上的人臉。星空聯盟，全球規模最大、曆史最悠久的國際航空策略聯盟，其龐大的飛行航線網絡覆蓋全球181個國家，擁有1172個目的地點以及超過990個貴賓候機室，這種貴族大爺式的飛行航班是最適合卡塞爾學院的貴族風格的了。“我到底在做什麼啊！我為什麼會說直接走人啊！師兄你為什麼不喝斥我阻止我啊啊啊！！”此時此刻，路明非躺在舒服的頭等艙座上，心裏發出痛苦的呐喊。楚子航說要和路明非一起回中國的時候，被路明非給勾起了傷心事。表情那叫一個深沉！那叫一個悲痛！搞得路明非心裏一團亂，為了轉移話題，慌慌張張地動身了，竟然完全沒有考慮行程問題！諾瑪的行動也是不止一個快字了得，十分鍾就把兩張星空聯盟航班頭等艙的機票送到路明非的宿舍，其中送貨員趕路的時間都不止五分鍾；楚子航正在悲切中，也沒有想到行程安排問題……各種陰差陽錯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兩個大男孩兩手空空地上了飛機！“天啊！我為什麼這麼愚蠢！一路快馬加鞭風塵仆仆地飛越半個地球結果最後一身校服兩袖清風地走進會場？！太坑爹了！唉！現在隻能指望路鳴澤這個小鬼真的安排好一切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路鳴澤的確從來沒有騙過自己，關鍵時候他都會給自己安排好一切，甚至令自己擁有無上的力量，但是代價卻確實高昂了點，用一次就是四分之一的命啊！幸好路鳴澤這個業務員夠意思，每次都給自己好多回饋服務，不過看在這次交易這麼重要且神秘的麵子下，業務員想盡辦法把客戶給哄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路鳴澤是業務員的話，那總得有個幕後老板吧，這個老板又是誰……路明非的腦子越來越亂，最後坐起來用手拚命地撓自己的腦袋，把頭發弄得一團糟。“你很焦慮。”楚子航在椅子上坐得筆直，淩亂的發梢中映著金芒，穿過路明非的碎劉海，刺進路明非的眼中，刺進路明非的心裏。“我以為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心理準備有是有了，但是心理準備也不是萬能的啊……就好像一個平凡的高中生平常一直很慫的過著日子，結果有一天心血來潮了要違規，最後鬧得要挨公布處分全校批評了。就算你星期天晚上做好心理準備破罐子破摔了，可是第二天站在廣場上開升旗禮的時候你也還是會心裏毛毛地慫吧。”“有道理，就像你下定決心要向諾諾告白但是站在諾諾麵前就腦袋一空胡言亂語一樣。”楚子航那莊重的表情和嚴肅語氣都表明了他對路明非的這個觀點從心底裏感到由衷的合理，並且情不自禁發表了自己對這個觀點的深入了解。“喂！師兄你太腹黑了吧！越來越腹黑了啊！我看你最近不僅是向著龍王進化還向著腹黑進化了啊！你這樣進化下去就要成為史上第一頭以腹黑為言靈的龍王了！幹脆起名叫‘腹黑與坑之王’算了！！”末了路明非還在心裏加了一句“果然愛一個人是會愛屋及烏的！連夏彌的那一丁點腹黑都加倍轉移過來了。”當然這句話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再讓楚子航受刺激可不是件好事。“如果要起名字的話，我個人更喜歡叫‘毒舌與黑之王’。腹黑不是可以擺出來的東西，讓它在暗處發揮作用就行。而且我不坑。”用一副討論專業學術論文的語氣和表情來扯著腹黑與毒舌的淡，楚子航把這一反差發揮到了極致。“偉大的‘毒舌與黑之王’，路明非向您請安。”“不朽的‘倒黴與慫之王’，您太客氣了。”“……師兄，老實說你是不是已經秘密獲得了第二言靈了？叫做‘用腹黑殺死你’的超級言靈？能幹掉龍王不？”兩個人就這樣扯著淡，說著白爛話，楚子航不時刺激一下路明非，讓他跳腳不已。“以前的師兄不是這樣子的，雖然腹黑但是最起碼不會扯白爛話。而且現在這種時候，他怎麼會有心情扯白爛話？”路明非心裏想著。不斷地想，在腦海裏不斷地找，他連自己在找什麼都不知道！但是路明非依然在找。他很擔心楚子航，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他一直找下去。“原來如此……師兄你啊！還真是死心眼啊……我說你怎麼和我在一起就那麼多話了，原來又是愛屋及烏啊。”他想起來了。那是夏彌剛剛入學，他和楚子航還有夏彌一起去開房的時候，他們在酒店裏所度過的那個陽光裏的溫暖下午，他和楚子航也是這樣一種狀態，什麼有意義的事都沒做，電視上播著連續劇卻沒人看，幾個人在談著完全沒有主題和計劃性的話題，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隨心所欲。隻是現在少了個人。少了個夏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