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似乎聽到有人在爭執些什麼，翻過身，陽光恰好投射在眼前，暄園下意識抬起手遮擋住眼前的光線——該死，昨晚竟然忘記關窗了。掙紮著坐起來，揉著太陽穴想讓暈沉沉的頭腦清醒些，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從床上下來，拿起放在床榻邊的衣裳，看著和以往自己擺放不同的衣服，暄園不覺皺起了眉頭：“奇怪，昨晚我明明沐浴來著，怎麼不記得自己什麼時辰睡下的……這些衣服，是小茹幫我收拾好的？”穿上衣服，收拾得體，反複在鏡中確認好自己的裝扮後，暄園才出了門。
“起來了？”
聞聲看去，楚月寒正翻著書卷笑看著自己，風中幾縷發絲翩飛，陽光下泛著幾處金色，謙謙君子如斯也。
“楚公子早。”
“這一路上，行程顛簸，我看你的確是累壞了，沐浴時都能睡著，不過還好沒出什麼事。”
“啊？”暄園聞言訝然。沐浴時睡著了？那……難道是楚月寒把自己放在床上的？
楚月寒無奈拿著書卷輕輕敲了下暄園的頭：“你想多了。是小茹把你扶到床上的。”
“哦，這樣啊，我去找她，向她道聲謝。”被人看穿心思的暄園霎時感到尷尬萬分，連忙找了借口離開。
“等一下。”
“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楚月寒走近暄園，將她發髻間的簪子扶正：“我今早已經告訴小茹了，以後由她照顧你的起居。”
“你，不用我做你府上的侍女了？”暄園微愣。
“本就是大小姐出身，連個沐浴的水都是勉強打來的……你這般的侍女，我楚月寒的府上怎會留得？”
“難不成貴府中就愛養我這等閑人？”似是聽出了言語裏的諷刺，暄園拍掉楚月寒的手，“不過剛好，我就喜歡被人養著，多謝啊，楚公子。”不再理會，暄園徑直離開。楚月寒靜靜站在原地，背過手，看著暄園的背影笑意愈深。
看陽光投射的方向，估摸著應該是快到午膳的時候了。暄園直接去了廚房找小茹，果然，她正在那兒幫忙。
“小茹！”看小茹抬頭望向自己，暄園笑著走了過去，“昨晚的事謝謝你，若不是你，恐怕我又要染了風寒，連累你照顧我。”
“如今你沒有風寒，我不還是要照顧你嗎？隻要是主子的安排，哪怕是讓我送死，我都不會拒絕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小茹低頭，接著忙著自己的事。
想來，今早的爭執就是楚月寒和她吧，定是因為不想侍奉我才頂撞了她的主子。暄園抬手搭在小茹的肩上，說：“小茹，你家主子如此待我不過是因為我有著別人都沒有的利用價值，這點你應當明白的。我暄園，素來不同他人過不去，因為不給我好過人都不能留在這世上。可是，偏偏你是楚月寒的人，所以，別為難我。我看你家主子其實和我是一路人，擋了自己路的人都不會留在身邊的。所以，你可要思量清楚了。”許是沒料到暄園會這樣說，小茹愣住，遲遲不再開口。暄園伸手拿過一個饅頭，大口咬了下去，含糊著說了句好吃就轉身離去。
似乎，自己一直都把這個夜國公主看得太簡單了……
楚月寒的飲食看著要比下人用的好很多——這是暄園與他一起用膳後最直觀的感受。“楚月寒……你的午膳怎麼這麼豐盛？”
“暄園，這是我們的午膳，不隻是我一人的。”
“可是就多了一個我而已，菜品能多到哪兒去？”
“……”楚月寒無言以對，隻是夾了一塊魚肉放在暄園的碗裏。
“你這算是在收買我嗎？”
“多吃飯，少說話。”
“好，不過……”暄園含笑，把那塊魚又夾給了楚月寒，“我隻吃沒有刺的魚。”
楚月寒抬頭看了看暄園，複又繼續動著手裏的竹筷，並沒有對暄園的行為感到意外，反而是片刻後，暄園看著碗裏被挑幹淨魚刺的魚肉，心裏不覺一驚。“你……你這是做什麼？”
“我以往不也是這般做的嗎，暄園？”
看著麵帶疑惑的楚月寒，暄園有些不知所措：“以往？”
楚月寒笑了笑，認真地注視著暄園的雙眼：“不記得了嗎？在夜國的時候，我們常一起去吃飯，你說過不愛吃魚是因這魚肉吃起來麻煩，所以都是我將魚刺挑去後才喂你的。真的，沒有印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