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華從沒想到,再次見到謝禎時,會是這樣一副光景。
她難得的早起了一次,趁著栗薇去給她母親請安時偷偷溜了出來。王伶曾經給過她一張絹帛畫成的小圖,上麵標示著永安城的各處盛景,有名的酒樓,路邊的小吃攤,各處大官貴族的府邸等等,當然,還有謝禎的住所。
若華就著這張簡陋的地圖找了好久,才終於找到了這座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的宅子。進屋之前,她還在想著,原來謝禎過得也不算太差嘛!
然而推開門進屋的那一刹那,她簡直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外麵看起來還算像樣的宅子裏麵,竟然會是這幅光景。
迎麵看過去的房間皆是古樸文雅,幽沉的古木廊柱上雕刻著精致的祥雲美飾,看起來十分漂亮,亦可想象出這間宅邸曾經的輝煌。然而現在,即使隻站在這裏,若華也仿佛能看到房間裏麵是如何的灰塵漫天,幽冷死寂……因為那些精致的古沉木門上,全部都掛著一把大大的鎖。
一豎兒整齊的的房門前,那空曠的大庭院中本來應該是種滿幽香的花草,假山下的魚池中也該滿是遊魚,甚至還可以再多出兩隻鸛鶴。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原先的花園被辟成一塊塊菜地,池塘裏沒有荷花也沒有遊魚,隻是池塘邊緣放著一個木桶,桶裏還有半桶顏色已然發黑的水。
若華忍住心底的驚異與憤怒,緊緊握住雙拳往前走去。走到後堂時,她還沒來得及看什麼,突然聽見後麵傳來一陣瓷碗的破裂聲。
“謝禎!”若華一驚,慌亂的四處掃視一圈後,她拔開步子跑到唯一一間沒有上鎖的門前,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首先躍入眼簾的,便是腳前的一推碎瓷片,濃濃的藥味兒彌漫了整個屋子,黑色的汁水濺的到處都是。
她甫一開門,屋裏的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後還是謝禎先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低喃了聲,“荀……”
“這是怎麼回事?”若華隻看了他一眼就轉過臉,看著榻旁一個個子不高,臉色蒼白的青年男子。
“你是誰?竟敢私闖廣平王舊宅?”那男子不答反問,眼含輕蔑不虞的看向若華。
“原來這裏是廣平王舊宅,你是廣平王嗎?”若華對他這種態度極為不爽,說話也沒那麼客氣。她敢肯定,剛才摔碗的這個人絕對不是床上的謝禎,因為他的脾氣她見識過,實在是萬裏難挑的好好先生,跟誰說話都是溫聲細語,從不亂發脾氣。
“這位是聖上遣來看望我的常公公。”謝禎輕咳一聲,微微探起了身子。
“哦?”若華恍然大悟,隨即懷疑的看向那位常公公,又蹙著眉頭看向謝禎,“你可真是個傻子!他這是在誑你呢!你是聖上的堂兄,聖上怎會差遣一個身份卑微笨手笨腳的小黃門來照顧你呢?”
“你……你說什麼?”常公公一愣,像隻炸了毛似的大公雞一樣,張牙舞爪將他細長的指頭往若華眼睛上戳,“你這個賤民給我看好了,我可是聖上身邊的人,你竟敢侮辱我,看我不打死你!”
“小心……”謝禎低呼一聲,掙紮著要下床。
“你別管!”若華“啪”的一聲將他的手打掉,麵無表情的看著常公公,“我是賤民,你還比不上賤民。”
“你……你!”常公公氣的瞪大眼睛,突然狠狠地揚起了手掌,卻顫抖著遲遲沒有落下來,而是猛然轉了個身,對著謝禎惡狠狠道,“二公子,今天這事兒你可得給我一個交代才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說什麼?”若華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讓他給你交代?你最好現在給我一個交代——”她一手提著常公公的衣領,一腳從地上輕輕一踢,一把抓住一塊躍起的瓷片抵在他的脖子上,惡狠狠道,“你說,這碗是誰砸的?”
“是……是我……”常公公瞪大眼珠子看著瓷片,吞了吞口水,顫悠悠道,“你可得小心著點兒……敢傷我一根毫毛我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