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在二十一歲春,失了清白,沒有名分,丟了親人,毀了容顏。
她想哭,可臉疼的要命,她便不哭了。
之後,淳於過召集天下名醫為她診治,皆無疾而終。一天,外族向黑曜進貢一塊薄如紙的冷暖玉,淳於過見著甚喜,命能工巧匠雕了張玉麵具送與安歌。從此,安歌日日戴著麵具示人,最後竟連夜晚安眠也不摘下了。
安歌還住在無言殿中,她坐在門檻上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大悲無淚,大悟無言,現在能悟出此語七成真諦了。
“草長鶯飛好時節,咱們去放風箏可好?”淳於過並肩與她同坐在門檻上,提了個不好不壞的建議。
“跑快了我的麵具會掉下來。”安歌捂了捂臉上的麵具,轉過身背對他。
“我跑你隻管看就好。”淳於過扳過安歌的肩,對上她的雙眼。
“抬頭也可能會掉。”安歌掙脫不開,索性伸手捂上他的眼。
安歌終於逃過一劫,但聽到淳於過悄悄歎息出聲。她知道自己這幅尊榮夠怪異,若是整日跟著淳於過四處閑逛,那就真叫丟人現眼了。外麵風言風語她不是沒聽到,說什麼無言殿走了以為質子公主,來了個無言女子雲雲已算積口德了。
淳於過不止一次提要娶她,安歌挑選了些雲裏霧裏的由頭避過去了。夜裏,他與她親熱,安歌又用身子未恢複這個百用不厭的由頭避過去了。自從傷著臉後,她是一次都為正經看過它,可她昏迷不醒期間是淳於過守在她身旁,他一定還記得那張鬼斧神刀的容顏,也必定會在不知名的哪個夜晚被它嚇醒。所以,她不能禍害了別人。
已進初夏,天氣漸漸熱起來,安歌遲遲不肯換夏衫,因身上的傷難看的緊。淳於過起先笑話她孩子氣,到後來見她汗水順著冷暖玉做的麵具往下淌,關心則亂,火爆脾氣騰的一下衝了出來。
兩人吵著吵著就開始摔東西,摔著摔著就開始砸家具,砸著砸著就開始砍人了。最後是探尋老友歸來的太傅石韞玉勸阻,才將兩人分開。冷戰開始,從淳於過搬出無言殿開始。這一苗頭高興壞了朝中有適婚女子的大臣,宮中從此賞花、賞月、賞荷諸如此類各種聚會輪番上演。
冷戰第二十八天,安歌終於向天氣投降,換上了夏衫,零露如雪為了趁她的服飾特為她梳了墜馬髻,很是雅致好看,但隻限於背影。為了報答她們,安歌決定同意她們這些日子的請求,去禦花園走走。
湖邊芙蓉樹下甚是涼爽,湖裏的荷花含苞待放正是好時候,湖上遠遠駛來一艘大船,船頭處站著一襲黑金縷衣的淳於過,身旁圍著些含羞帶嬌的女子。
“出門就碰晦氣,咱們回去吧。”安歌急急轉身,頭上的步搖叮當作響,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