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全身酸痛無比,蕭意感到喉嚨裏一陣陣的幹澀,火辣辣的喉管慫恿她睜開眼睛。
“嗯......”眼前一片暈乎乎的白茫茫,伴隨著些翠黃翠黃的模狀物都在她眼前晃悠著打著轉兒,蕭意撐著千斤重的眼皮睜開了眼睛。
眼睛幹澀,身體酸疼,四肢無力,喉嚨燥熱......
她特麼不會被下藥了吧!
變態!
哪個該死的變態要對她這樣一個正值花季青春貌美的姑娘下手啊!
禽獸!
看清眼前青翠翠一排排的高大樹木,蕭意睜著眼睛呆了良久,這是......
一個拿著粗黑雄壯的大鞭子的漢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滿臉溝壑縱橫的褶子,大大的眼珠子,不猝及防的往她臉上湊。
蕭意腦子還沒想出來怎麼回事,拳頭已經本能地往那漢子的眼珠子
做了一個親密接觸。
“嗷!”嘭......那漢子的慘叫聲異常的響。
蕭意用力一撐,扶著酸痛的腰搖搖晃晃地站起,大眼使勁地瞪著倒在地上的漢子。
“小雜種幹什麼幹什麼呢!活膩了是嗎!”一個身材粗壯,留著濃密的一字胡的男人拿著根跟漢子一模一樣的鞭子朝著蕭意一陣大吼。
李力心中大怒,這該死的鬼天氣已經把他的耐性都磨完了,這群小兔崽子還一個個的給他找事!沒有力氣是嗎?走不動是嗎?渴是嗎?今天他李力就給點顏色給他們瞧瞧,
讓他們知道跟他李力裝要付出什麼代價!
黑色的鞭子在炎熱的大地上甩出一股股熱氣,一下又一下,啪啪的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
“啪!”粗壯的鞭子帶著盛夏的熱氣騰騰毫不留情地往蕭意身上抽去,蕭意剛剛站起來,渾身力氣都想被人抽完了一樣,剛剛又用她頑強的精神力對大漢的全力一擊,現在她連精神都沒有了!看著破空而來的鞭子她咬著嘴唇往旁邊轉了一步,卻還是敵不住它的來勢洶洶,堪堪把麵們移開,身上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抽了火辣辣的一記。
“還敢躲?!”李力瞪大雙目,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攥緊手中的鞭子,不再留情,鞭子一下一下不假思索的跟隨蕭意的身影。
蕭意被一鞭子抽得後退了好幾步,沒有防備地再次被李力抽了一記,腿上一軟,狼狽的摔在地上。迅速的看了一眼麵色猙獰的李力,眼中冷厲無比,眼神帶有實質的殺意一閃而過,駭得李力心中突突地跳,手中鞭子險先握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大喝一聲就猛勁猛勁地往蕭意那邊鞭去。
“啪!”鞭子如狼似虎地緊緊跟隨她,每一鞭下去便是一道血痕,蕭意身體虛軟,挨了幾鞭子連躲的力氣都沒有了,如何能在李力的大力鞭打之下反抗,冷了眸,冰了顏,沉默著護住要害,由著他打!
“啊!”
“啊!”
眾多做壁上觀的孩子尖叫著往四處散去,唯有一個高大體胖,麵上一條疤直直從眼角蔓上嘴角,眼中是不同尋常的冷靜。
冷靜地看著蕭意被抽打,冷靜地看著所有孩子禽飛鳥散,冷靜地不能再冷靜。
......
一陣發泄過後,李力喘著粗氣,胡子臉上全都冒著汗,如頭大牛一般呼哧呼哧哼氣,對倒在地上不能動彈的蕭意冷哼,“這次大爺就先放過你!再給大爺整事的話小心你的賤命!”
蕭意沒有回答,狡黠明淨的眸子冷冷閉上,你特麼給小爺等著!
“哼!小雜種,跟大爺鬥!”李力不屑地冷笑一聲,轉過頭對著跑到遠處瑟瑟發抖的眾孩子,皺了皺濃密的粗眉,“你們給我聽好了,今後誰要還敢推脫勞累不舒服妄圖逃走的話,她就是你們的下場!你們跟了我們走,你們的父母把你們賣給了我們,你們以為還會有什麼未來嗎?還會有什麼自由嗎?不會,永遠都不會,你們從跟了我們走那天起,就永遠隻能效忠我們,為我們做事!這便是忠!都聽到了嗎!”
眾孩子發抖,“聽,聽到了......”
李力一甩手中的鞭子,把它圍在腰上,牢實地像是腰帶一樣。
“哼,繼續走!”說著一甩頭上亂糟糟的頭發
,自認為萬分瀟灑地回眸對蕭意冷笑了一下,在眾人麵前是猥瑣的對蕭意意淫了一下......
剛剛那個被蕭意揍了一拳的漢子有些憐憫地看了一眼蕭意,跟在李力身後小聲地說:“李力,這孩子.......其實那孩子都沒有傷到我,不用這麼對她。而且,這裏荒無人煙的若是我們就這麼走了,她是逃不過山中的野獸的。”這個孩子是他選中的,本不應是她。可偏偏,之前那個孩子是他曾經一個恩師的女兒。這個孩子,是被她娘給親手替換下來的,五十兩紋銀,買了這個孩子的一生。
五十兩,買十個奴隸都有剩的。
隻是,這個孩子,至始至終,都抗拒同他們一起走,什麼話也不說,一雙大大的眼睛就盯著她娘,一個才六歲的孩子,眼裏卻死寂地若同一汪死水,他擺出自己認為最和藹的笑容,千般萬般也哄不得這孩子跟著他走,可這孩子從頭到尾緊緊跟著她娘,一步也不曾離開,即便她娘對她冷淡的過了頭。
他仍然記得,那個孩子在被她娘親手綁了送到他麵前的表情,死寂,黑白分明的死寂,好像什麼都不能激起她的注意,即便是自己的生死。
她娘本容貌傾城,可偏偏臉上總有一股散不去的陰鬱之氣,眼裏並無身為母親的慈愛,甚至在把孩子交到他手上時眼中惡毒更是猙獰一片,生生破壞了她那般顏色。
而那孩子,在她娘接過那包沉甸甸的金子時眼中的死寂顫動了下,一波一波的漩渦往外擴散,臉上依舊什麼表情都沒有,卻又很快恢複死寂,呆木的就像沒有靈魂的木偶。
雨中孩子猛然旋身狂奔的身影堅毅地不可思議,他是第一次聽到那孩子說話,清潤柔軟的稚嫩童音止不住的顫抖,來來去去就隻喊著“娘”,瘦小的手帶著怯懦輕輕扯著婦人的裙擺,婦人附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孩子呆愣著被推倒在滿是泥濘的地上,看著她娘決絕的背影,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靜靜地看著婦人薔色胭脂坊的背影越走越遠,仍然沒有哭。
他們已經趕了三個月的路了,可這天好像要和他們作對一般雨不曾停下,這孩子與其他孩子不同,她沒有任何反抗,安安靜靜地跟著他們走,若不是是他親手把這孩子換上來,估計沒有一個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實在是,安靜地就像一塊石頭,即使是讓她自己一個人站在一塊地方,旁人也會忘了她的,黑黝黝的眼中沒有任何神采。他想,她長得實在是像她娘,眉眼縱使沒有長開,可那五官實在是令人驚歎,隻可惜,在那樣一雙眼睛下,再如何的美麗都變得黯然失色,平淡的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
他在這個地方住過,當年他恩師幫他逃脫大難,又傳授他武藝學識,這份大恩他無以為報,如今恩師有求於他,再怎麼為難也不敵救命之恩大造之恩,這個孩子也是她命不好。
他原本以為鬼仁之殮隻是一個傳說,沒想到,是這個孩子。
她那雙眼睛實在是太不祥,傳說中道生鬼的眼睛就是如此,死寂,災難,禍端。
不知為何昨夜這孩子忽然像發了瘋一樣不管不顧地乘著雨勢連夜逃跑,他本來想著跑了也好,那個地方......她那樣的性格絕對活不了一個月的,於是他也幫著她遮掩,隻是再如何幫著她,終歸敵不過命運,
李力找到她的時候她靜悄悄地躺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他心驚,道生鬼轉生,萬萬不能在雨夜之中死去的,還好,李力把她帶回來時她還沒死,隻是暈倒了過去。
他慶幸她沒死,但卻也悲哀,終究,她還是躲不過去麼?
那個地方水太深,手段太殘忍,而要求也太苛刻。
她不適合待在那個地方,而那孩子,也不適合。
兩者取其一,沒有價值的總是會被拋棄,怪隻怪,這女孩的命不好。
李力回頭陰測測地笑了一下,“成剛,你應該知道,主上要的東西.......死也不能少!”
成剛站定了一下,有些冷,“可那個孩子......她不適合”“不適合什麼!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不可能為了一個孩子耽誤行程。死,屍體也要拿去給主上看!”
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成剛一眼,“成剛,你來沒多久,組織上的規矩......想來你還沒明白吧。在我們那個地方,做什麼都沒關係,隻要你能把事情做到萬無一失,多大的利益,都是你的。”
招了招手示意出發,呼出的熱氣噴的濃密的一字胡一茬一茬往外翹,“可要是你把事情搞砸了......那出了什麼樣的事也就得你自己承擔了!”
成剛僵硬地一動不敢動,冷汗涔涔地下。所以,他做的這些事,李力是不是不是他認為的那樣一無所知?
果然果然,他怎麼會忘了,要是組織上真的那麼蠢派出一個隻會舞槍弄劍的武夫那也不知道早敗了多少年了。像李力這樣在組織上從小待到大的人,縱然外表看著再怎麼愚蠢,可如果沒有一點腦子又怎麼可能在那個地方平安長到大!
可這個孩子......算了!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這些孩子都是組織上精挑細選出來的,哪一個不是
萬裏挑一韌根堅穩的,少了哪一個都不是他承受得起的,這孩子雖說不是先選的她,可依他的眼光看也不筆安雅差到哪去,畢竟,他還沒有見過這孩子哭過,即使,親身經曆過被自己的母親放棄,被自己的家族放棄。他也沒見她哭過。
咬了咬牙,“李力,這孩子還是由我來看管吧,不論她死不死,我都不會讓她耽誤行程的,你看.......”
“行了行了,隻要不耽誤行程就好,其他的老子沒空管你們這些破事,假什麼好心......”罵罵咧咧地晃蕩著膀子走了。
成剛苦笑了一下,沒錯,是他毀了她,要不是他把安雅換下來,她也不會......
回過去抱起不省人事的蕭意,手中輕飄飄的像抱著一堆骨頭,硌著人疼卻沒有重量。
蕭意猛的睜開眼睛,“放......開!”費力地想掙脫開成剛的懷抱,丫她不習慣別人抱著她呀!
這漢子身上味道怎麼這麼重!那汗都像是滴在她臉上一樣,雖說她走不了了可也不能就這麼放心的讓一個男人抱著她走啊!
多不安全!
成剛怕碰到她傷口,見她掙紮也不好強抱,隻好把她放下來,“你受傷了不能繼續走路,還是我抱著......”
“不用!我自己可以!”蕭意非常堅決地說。
成剛:“你自己可以嗎?”李力是斷然不會下手輕的,接下來還有好一段路,這雨今天才停,路段實在不好走。
蕭意晃了晃,強迫自己清醒站定,“嗯,若是真的挺不住我會叫你的。”她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該低頭時就得低頭,這道理沒有誰比她更懂。
成剛沉思了一會,覺得背她一直走回去這可能性不大,畢竟這麼多個孩子,他們必須保證帶到組織上的是全部。
“那好吧,若是有事可以叫我,我在隊伍最後麵。”
“嗯,有水嗎?”
“啊?哦有有有.......”成剛愣了一下,這孩子死寂地像是自己不存在一樣,現在這樣和別人對答流利還沒有過......還有,她那個眼睛......
蕭意一雙眸子清亮明媚,黑白分明波光瀲灩,眨眼間不經意的狡黠引得人不住觀望,即使身上衣裝寬大也無損她灼然的氣質。隻在一處站立,那方便有一種說不出的華貴,好似她站的不是荒野,而是萬九豪天之下的江山頂端。哪還有之前所謂的死寂之說。壓下自己的驚奇,成剛默默地把水遞給了她。
蕭意接過他遞來的水,斂下眉目,把自己對於陌生環境的震驚藏在眼底,她記得自己是在巷子裏走的好好的,然後下了雨,再然後她罵了一句老天爺,隨後老天爺就對她實行人身攻擊——丫她被雷劈了!劈了!
想她堂堂一青春無敵的美少女,還有大好的未來,一不偷二不搶三不調戲妹子耍流氓,這老天是不是嫉妒她貌美無敵想吞了她那巨款啊!
她的錢啊!
這鬼地方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地方,一眼望去連隻老虎都沒有,真真是荒無人煙到了極點。
看這些人的裝扮她用腳趾想也知道她這是傳說中的穿越了。
她嗬嗬老天爺滿臉!
我好端端在現代都要自由了你不想我好你直接說一聲!把姐劈來了這裏也就算了,你還給姐來這麼一出震撼的開場戲,劈了一下還不夠還想再找人抽幾下是不是!
還有那個叫李力的,打的很爽是不是......
“都給我走快點!少給我拖拖拉拉的,大爺我沒這麼多時間跟你耗!”李力在前麵吆喝了一聲,對著幾個走得慢些的孩子啐了一口口水,鞭子甩得虎虎生風。
蕭意吐槽完了,腦子裏也慢慢捋清了思緒,她穿來這裏沒有一點媒介,就這麼糊裏糊塗地穿來了這裏,再看看這具身體,瘦的也太具體了點,衣裳看起來比身體大了不少,摸起來衣服倒是光滑,隻是顏色有些暗沉,看來年代已經久遠,原諒她對古代的衣服不了解,也看不出來這具身體家境怎麼樣,到底為什麼又來到了這裏,剛剛那個叫成剛的倒是對她不錯,嗯,他眼底那抹愧疚她是不會看錯的,隻是......現在她需要一些傷藥,在這個軟件硬件看起來都非常缺乏的時代,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活下來之後因為發炎之類一點都不偉大的死法去死。
不管怎麼樣,既來之則安之,前世的她沒有親人,嗯,沒有親人的意思是她連個孤兒都算不上,至少孤兒還是有父母生的,而她父母她不是沒有查過,可怎麼查也沒有關於他們的一點線索,就連她自己也沒有任何信息,隻知道是在一個十字路口撿到的,交給孤兒院之後又被送給組織,沒有姓名,沒有身份,沒有人生,也依舊,沒有人養。就好像她就是憑空而來的一個人,沒有任何,隻有自己,孑然一身地來,孑然一身地走,她還真是......很不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