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暗裏著迷(2 / 3)

一個破產後的炒樓者,妻離子散後停電獨自晚飯,無處話淒涼;

一個青春少女在人流手術前坐在等待室裏無人陪伴的心傷懊悔;

一個因九年前倒黴透頂卷入轟動社會的**殺人案而被法院誤判,曆經多次重查無數次申冤後又因監獄打鬥被加刑一年的曾經熱血青年,那血絲滿眼臉色呈青夜思日想的背後是無法言語的怒與哀;

一個尋兒八年發已白心已死的父親,終於得到殘酷真想,三歲失蹤的愛兒口已啞肢已斷,淪落人間地獄被人操縱街頭苦肉行乞,那誅心的酸楚與想殺人的狂恨;

一個專門操作蒙騙癡呆男子到三不管小礦山暗無天日的深井中勞作,死後還能敲詐一筆的無良商人,那月下顛簸山路車中,手中的紙幣嘴裏的煙,非人的心又是什麼構成的?

一個從小受盡家人之愛而被拐賣的女孩在曆經數次的山村荒鄉各個寡老醜陋的男人蹂躪後,早已發瘋。人間猖獗天無眼,那深深的傷是前世的何種惡果所致?

林彩衣心血沸騰。她寧願自己是普通女孩,終日風月,不知這人間萬苦。

還有那戰火如荼、地震海嘯、風沙水患、天災人禍、死傷無數,她知道這一切就是這個無情世界的本來麵目,她因懂得而悲哀,因無力而冷酷。

前人早有定律,悲觀逃世者有各種宗教來領路,來吧,孩子,進此門者得永生,人間地獄看不見。

眼前的青春痘、白棉襪、黑板報、紅校服,耳旁的讀書聲、腳步聲、交談聲、喝水聲,她們的明爭暗戀與小小心眼,他們的死要麵子與愛出風頭,哪一個世界是真實的?哪一個是她的世界?

林彩衣深深的感到迷與亂。

或許,她隻不過是個有病的女孩。

“喂,昨晚有收到我讓那市場買舊貨的老板送上去的舊鐵床和新床單吧,總共是230元,你已經欠我410元了……”其實是710元,那300元夥食就先不算了,張時晴心想,小聲說。

“不要算錯了!真是的,一大早就和我算賬……先別吵,我補個覺先,昨晚根本沒睡好,凍死了……”

“活該!你吃早飯了嗎?數學作業做好了嗎?”

“噓!小債姐,早讀開始了,咦—-我的語文書呢?”沈有期翻著他那疊新書。

“這本啦!”張時晴幫他抽了出來,“你好好跟著讀今天的內容,這篇古文過幾天老師要一個一個查背誦的,這裏啊,26頁!”

“知道啦……”

陳雨站著教室的最後麵,看著他的背影。

她看他在找書,她看他在小聲和同桌說話,她看他挺著的背,她看他新剪的發,她看他的耳,她看隔行的女同學在偷看他……陳雨又有快瘋掉的感覺,她狠下心,按往常,早讀課一半,出了教室,從他身旁過。

莊華在講台上領著大家讀了三遍的課文,見陳雨走了,時間也差不多,就結束了今天的晨讀。她一下來,陳宜水馬上說,“阿東,我有話要說,關於校運會的事。”

謝吉東收書點頭,“OK,說吧!”

陳宜水站了走來,笑嘻嘻的先咳嗽一聲,“哎哎,大家聽我說一下事,就一分鍾啦!”

“超過要罰請喝水啊!”王立原又要鬧了,陳宜水不理會他,接著說:“我說正經事!各位同學,眾所周知,本周六,本校就要舉行校運動會了,是第……不知道第幾屆啦,可能有些同學初中時並不是在本校讀的,我初中時已經參加過三屆了,那場麵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啊,可好玩了,我本人的成績……”

“41-42-43……”王立原和許雲明一人一聲在倒數。

“數個屁!”陳宜水不管他們,“那成績就先不說了,我說重點的,咱班的參賽名單我已經貼在後麵的公告欄了,現在離比賽還有4天,時間少得很可憐,我們要抓緊時間訓練一下,我提議,每天下午放學後參賽的同學都到運動場練上一個小時,怎麼樣啊,班長?就從今天下午開始好不好?”

“這個……”謝吉東還沒說,周響已經大叫,“反對,俺反對啊!”

“你反什麼對,你沒有反對的權利!班長啊,我可是為咱班的成績著想啊,我了解過了,高二的成績是都是去年的前五,高一的其他班好像也出了不少運動天才,搞不好咱班連初中部都比不過,那沒臉見人了……莊華姐,你說呢?”

“我支持!要練練,雖然說是重在參與,但也要給身體一個適應預熱的過程,要不容易在比賽裏出意外,我在六中時就見過一個跑1000米的女生跑到一半就暈了,至於成績,都盡力就好啦。”莊華說。

“對啊,班長,你就決定吧!”陳宜水說。

“好啦!那就練練,練三天吧,今天下午有體育課,利用時間,參賽的同學各自訓練自已的項目。明天星期三班裏要出人清洗大禮堂,我怕名單有重疊,就不練了,星期四星期五下午放學再連著練兩次。訓練的內容,阿水你來想,要適量啊,你再去阿華那裏領一些班務費,用來賣水喝什麼的。星期六的校運動會算是本班半年來的大活動,我希望各位同學參賽的出力,沒參賽的也要做好後勤和加油的工作,爭取最好的成績,如果總成績能進到前十名,我請大家去BBQ!”謝吉東說。

“好耶!”王立原帶頭鼓掌。各人聽了有獎勵,都有了興致,紛紛討論。

莊華說:“還沒交班務費等會都來交啊!”

下早讀課了,8:00,這城市最堵塞的時候。上班族們每個人都麵若無情,每個人都如喪家之犬。

有車的沒車的都在詛咒這該死的交通。

他們中間會有誰想起那多年以前,也曾有參加校運動會的熱情與擔心?沒有了沒有了,在這隻為人民幣服務的年頭裏,這顯得多麼的矯情與不知所謂。

有人追求工作上的自由,有人追求時間上的自由,有人追求婚姻上的自由,有人追求經濟上的自由,最奢侈者追求心靈上的自由,然而魑魅世界,現實如鐵,條條框框、壁壘森嚴、齷齪黑幕、無情無義,大多數人隻能勉強溫飽,去何處尋找那麼多的自由?生活不能太深入細微處,人與人都是刺蝟,靠太近了就要互相傷害。

所以在第二節的課間操裏,規定時間不變地點統一動作,他們全校聚在一起卻各有距離,畫地為牢。

這是不同年級、班級之間一天中的碰麵機會,找人的、約事的、傳煙的、耍寶的、炫耀的、出氣的、偷吃的,解決某些事情,發生某些誤會。

於二千人中,二十五分鍾內,多少目光在尋找,多少話題在交換。

陳雨站在自已班級的前麵,雙手輕交握腰間,用的是空姐站姿,淑女般優雅。

其他班主任可沒那麼悠閑,尤其是初中部那邊,找人點名、排隊整列、喧嘩吵鬧,紀律性明顯比高中部差了一截。而她的班級有謝吉東壓著,一向不會太亂。張時晴和3班的老同學梁妙勤說了幾句話。

孫寶城昨晚在韋生驊家睡,早上也被拉著來上學。他此時難得來做課間操,和幾個死黨聊著。萬青鋒和他隔壁班,正用無線耳咪小聲接電話,一慣的公私不分。他左耳上貼釘有一小小的男式鑽飾,在晨光裏閃爍。杜英揚離著兩個班的距離向孫寶城喊,“阿城,下午放學要來校隊練球!記得啊!”

楊曉落高三這邊最是安靜,有些人還嘴裏念念有詞背著英語。她昨晚還是沒解出那道題來,打電話問常可可,兩人又交換了誌願的方向,他信心十足,她沉默無言,誰遷就誰,誰躊躇理想?

唐北風受歡迎,很忙碌,和高副校長說完事,又和某學妹談笑風生後才回到本班隊列中間來。

陳雨隔著人群調著自己的眼光角度,流轉留連於他。

錢主任卻始終在覬覦她。

他察言觀色,要注意高副校長的話,要訓斥還在講話的班級,要擔心不多的頭發被風吹亂,要描幾眼那胸前波瀾壯闊的某高中女生,要狠狠盯住那幾個出名害蟲。

他明顯感覺到陳雨的變化,由遊戲校園到如釋重負,由漫不經心到心有所係,是誰讓她有這種變化?她在看誰?轉學生,是那個轉學生!錢主任少見的皺起眉頭閉上大嘴。沈有期,這個轉學生來曆十分古怪,卻又沒什麼漏洞可尋,他到底是什麼背景來的,能動不能動?唉,為什麼要派到她的班,不就是為了找機會和她說上幾句麼,得不償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