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七十二變(2 / 3)

臉色發紅的莫小陽死死盯著他們牽著的手,手中的杯不停在抖。

壽宴見血不祥。莫鎮長給眼色兒子,要他壓束手下的兄弟們。

沈有期毫無悸色,神態自若的拉著陳雨的手穿過酒席,來到莫老太跟前,”莫奶奶好,我是ALEXIS,今天和小雨來給您拜壽了!”

陳雨小聲說,“莫奶奶好,我祝您長命百歲,年年安康。”

穿一身中式紅色對襟衣的莫老太扶著老花鏡打量半晌,歎了口氣,“好!好!”

莫小陽在旁看著陳雨,那俏麗無雙,那魂牽夢繞,近在眼前人在他手,他心都碎了,借半醉,大聲說,“按我們島上規矩,凡祝壽者必敬三杯,凡遲到者必罰三倍,蛇東,拿杯來!媽的,叫你拿大杯來!”他要借酒殺人。

陳雨急了,“小陽哥!他不會喝酒啊!”說完又向著莫鎮長,“莫大叔,我明天會到您家解釋這一切的,您勸勸小陽哥,好不好?”身材魁梧的莫鎮長失望的看著她,搖了搖頭,“小陽是個有分寸的人。”說完和其他鎮領導竟然散席而去。

好事者旁觀,怕事者遠離。

走剩的人嘩的全圍上這一中央主酒席。莫老太也站了起來,“老咯,你們年輕人的事,眼不看為淨啊。雨丫頭,你記得明天來看看奶奶。”

沈有期在陳雨耳邊輕輕說:“放心。嘻嘻,雨丫頭?!”

陳雨回頭看,一臉的擔憂,“別勉強啊,當心身體。”餘光掃到自已父親背影,他也走出這是非之地。是沒臉再呆下去麼?

一直放著的音響不知被誰關了。

是時,無月無星,海風鳴鳴。

島上幾乎能喝的青壯年都到了,十幾個大漢圍著他們,外麵是一大群看戲的。然而怎麼看都是九死一生啊:白黃紅酒,大中小杯,混酒乃酒場大忌,以一敵十更是神鬼難過。

陳雨越看越擔心,莫小陽越喝越驚心,助酒的人越倒越多人,而沈有期眼神卻越來越明亮,他不急不徐,酒到杯幹,微熏輕靠著陳雨,那不知是她的體香,還是他的酒氣,讓人如夢如幻。

這場轟轟烈烈的鬥酒,讓島民大開眼界,終生難忘,一個人喝倒了一島的人!

莫小陽臉紅如血,話都說不出來了,“好…好酒量,好…好…好漢子!”他說完就倒了下去。主角已敗,縱有幾人還能喝也沒拚勁了,紛紛把爛醉如泥的人送回家。

陳雨半扶半拉著沈有期走在無人的石板街,向著自家旅店的方向,新月出雲,路燈灰暗,懷中有人為自已拚酒至死,她的心像燃燒了般痛。沈有期閉著眼,步履蹣蹣,在哼著歌兒.

陳雨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她不懂他的心。

父親不解,母親歎息,隻有小弟幫手把酒力上湧而陷入沉睡的沈有期安頓好。一家人靜坐廳中,陳雨默默的吃著麵,她在壽宴上根本沒吃東西。夜已深,三言兩語後,各自散去。一切等明天吧,明天會有結束的時候。

當然是分房而睡,陳雨沒那麼膽大妄為。她無心睡眠,擔心沈有期出事,起夜數回,備茶水換毛巾。不能想象一個人能喝下那麼多的酒,就算是水,也能把人撐死了,陳雨又害怕又好奇,簡直估量不出他有如此海量。

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望著沈有期熟睡中的臉,極清秀中略帶孩子般的狡黠,有一種邪氣的美麗。

這樣的一個男孩啊,他會有怎樣的過去?他會有怎樣的家庭環境?昨天來校之前他又在哪裏……陳雨發覺不能看他太久,安靜的他更是迷人的謎,讓她情不自禁,心動之下,輕柔的笨笨的吻了他一下,不,是兩下。終究,她本是一個完全性成熟的年輕女子。

小鎮一夜.流言蜚語。

一個人喝醉和清醒時所下的決心可以是完全相反的。

莫小陽酒醒後,心如刀割。

他極不心甘,昨天晚上太早認輸了,況且,十年的等待用幾杯酒就可以抵消麼?他在極度後悔中,想起島上古老的求親風俗:每當有多位男子同時向同一個心愛的姑娘表達心意的時候,他們會去比賽攀登南燈塔,最美麗的姑娘隻會心屬最勇敢的男子漢。他狠狠的衝著後院的沙包打了數拳,然後打電話到“小島之家”,不找陳雨找沈有期,“十一點,有膽的話咱們南燈塔見!”

南燈塔已有百年曆史,塔高六十米,最近一次修繕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它經風沐雨,矗立在高高的海岸巨崖上,為來往的海船指路引向。它看上去搖搖欲墜,最近十年根本就沒有人爬上去過。那塔身兩側的梯架或生鏽或鬆動,攀登它是要冒上生命的危險。莫小陽小時爬過一次,沒到一半就差點尿褲子,半途而廢。

陳雨隻覺荒誕可笑。待發現莫小陽的認真和沈有期的若無其事後,她拚命阻止,極力反對。然而她的求情得不到同情。

莫鎮長還是那句話:小陽是個有分寸的人。莫小陽說,“小雨你別管,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莫奶奶說,“南燈塔啊,我有多少年沒見過有人為了一個姑娘去爬了?想不到咱們莫家還有如此勇敢的男兒漢呢,雨丫頭,你也別急,扶奶奶一起去看看他們。想當年啊......,不說了不說了,你別太擔心,媽祖娘娘會保佑咱們長島的好男兒的。”

陳雨眼圈紅了,“可是,這也太胡鬧了,就算小陽哥會贏,我也一樣不會和他結婚的啊,莫奶奶,您說,媽祖娘娘會不會隻保佑我們長島的人吧?”

莫奶奶笑了,“傻孩子!媽祖娘娘會保佑所有的好心人的。唉,小陽他不單單是為了你去爬啊,他也是為了他自已,如果這次他不拚盡全力,他會一輩子後悔的。你是個好姑娘,值得他為你這樣做。可惜了,你怎麼著就不能給他個機會呢。就不知,你那位什麼ALEXIS,他會不會也為了你而去拚命啊?”

“就是他一口答應的!”陳雨咬著牙,“兩個大笨蛋!”事情已難受控製,陳雨萬分後悔帶沈有期回家來。

日出雲上,海風呼嘯。浪花拍石,無休無止。

燈塔下已聚了不少島眾。好戲連場,這次壽宴真正值回紅包價。有旅客也被吸引過來,或興奮或借問,手中相機照個不停。聯防隊出動了快艇,準備隨時救人。

陳雨一手拉近他,“你不要命了嗎?”

沈有期早上起來洗了個冷水澡,他也沒帶衣服更換,衣舊人清,在她耳旁輕聲的笑,“雨丫頭!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喔。其實小陽哥真的很不錯,你看,這麼危險的事他也肯為你做,換作我,就嫁了算了!”

“還笑!那你又為了什麼?太荒唐了,你真是不要命嗎?不行,我要報警!”

“警察才不會有空管你的婚姻大事咧!我為了什麼,可憐啊,我為了你那伍百大元就要連小命都搭上了,下次我打死都不跟你來了!”

陳雨氣苦,小聲罵人,“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聽大人的勸?”

“切!”

莫小陽一旁看她們親密無間打情罵俏,隻有更氣苦,他臉黑如鍋,一言不發,毅然朝燈塔走去。“小陽哥!”陳雨叫他,他決不回頭。

望著燈塔上兩個漸漸攀高的身影,陳雨向媽祖娘娘祈求,“隻要他們不出事,就算要我嫁雞嫁狗都可以啊!”

當年遠眺燈塔的她,可曾想過此情此景?

莫小陽不是在賭氣,也不是在玩命,他隻想向陳雨證明一件事:無論任何時候,他都可以為她做任何的事情。長得漂亮不過是小白臉,能喝酒也是稀鬆平常,這個什麼ALEXIS,他有我這麼對小雨癡心一片麼?他有我跟小雨的青梅竹馬麼?他有我這般膽量勇敢麼……咦,這不是我小時候爬到的位置嗎?啊!他竟敢也跟上來了!”莫小陽一分神,加上海風狂吹,腳下一軟,竟往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