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今天不踢了嗎?”剛剛腦袋放空的陳宜水回過神來,看看晴朗的天色,不無遺憾的嚷道。
“都沒說好,球鞋也沒帶,還踢個屁!放學後,大家一起到阿東家打牌,怎麼樣啊?”周響提議。他這個春節,在持續半個月的走親戚期間學會了砌牆運動,正是上癮的時候。
“好啊!”王立原高興的說,搓搓發癢的手指,“很久沒玩了!”
“阿東,你老媽不會說什麼吧?”許雲明問。幾個人一齊看著謝吉東。
“沒事。放學後一齊去。”謝吉東眼角閃過一絲光芒。在這班裏,他永遠是做最終決定的人。
這時,他們正麵對角線的高二五班前門傳出一聲尖叫:“分手就分手!”接著,一個垂頭喪氣的男生走了出來,後麵跟著扔出幾樣物事。他們頓時來了精神,互相打聽,都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出好戲。
快上課了,人來人往中,一百種腳步聲裏,謝吉東聽到了樓梯口那邊,一個年輕女教師走了過來。經過時,她和大家笑,有一息若有若無的女人香,謝吉東掩飾住太快的心跳聲,“MISSCHEN!”
新學期,學校安排她當高一一班的代班主任,陳雨嚇了一跳,問:“工資會升嗎?”她想出去租房子住,這需要足夠的錢。不料當了代班主任後,是工作莫明的多了出來而工資卻不多出一點,隱隱覺得上當了,怪不得有些人不想當班主任,調侃說什麼少個班字的主任才有興致。這樣就把租房的事耽擱了。
陳雨是第一次出來社會做事,覺得新鮮,待人處事,還有學生氣,自然鬧了不少笑話。
第一節課介紹自己的時候,望著下麵一大片學生,陳雨有些心慌,一低頭,長發垂了下來,慌忙夾到耳後去。下課回到辦公室,才想起忘記布置作業了,“好失敗!”她搖著頭評價自己。
“怎麼了?陳老師,感覺還行吧?”瘳思靜老師關心的問。
陳雨苦笑:“總覺得時間好慢啊,沒話可說。”
“慢慢就會習慣,開始都是這樣的,你要學會聯想法,隻要不離題,大膽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宋修平老師看著她,平靜的說,傳授經驗。他教了十幾年書,往前十年往後十年,都是一樣的光景,覺得還擁有職業上的激情是一種幸運。
陳雨的日子過得很是單調。
同舍的蔡明愛老師性格愛靜,平時都是上網、聽CD消磨晚上幾個小時的黃金時間,要不就和男朋友發發信息聊聊天。陳雨開始的時候覺得這樣不好,也試著出去,無非是上迪、泡吧、買書、逛百貨,朋友不多,花費不小,還時常自尋苦吃,招惹麻煩,後來也就很少出學校大門了。晚上大把的時間都不知道要怎樣用,想兼職又怕累。
兩個年輕女人之間自然會有共同話題,陳雨和蔡明愛老師相處還算不錯。蔡明愛老師一看到陳雨晚上無所事事的時候,就會打趣她說要找個男朋友啦,某某老師早就在暗戀你了,考慮一下人家嘛;陳雨笑罵她該去換眼鏡了,整天都看走眼,然後就纏著她把自己的戀愛史交代清楚。
宿舍在三樓,陽台正好向著學校的運動場,距離不太遠,剛好能認出誰是誰來。陳雨沒事的時候喜歡坐在陽台上看。她自己是不太愛運動的,偶爾會跑跑晨步。
她覺得她的生活太受製於經濟。
過完春節寒假回來的路上弄丟了錢包讓她頭更痛。
學校是社會的一部分且不會比其它部分簡單。一些具體的事漸漸的耗去她原本不多的熱情,陳雨覺得教書並不是自己的理想職業。可是她不知道她還會做什麼。以前的同學職業五花八門,個個神通廣大,聽說有人嫁到外國去了一一可見學英語還是有好處的。在學校裏,她開始不會說出真實的想法和和習慣工作上的力不從心,隻是在第一個學期她就想過放棄。校方說當自己還是實習期好了,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現在的學生是比以前難教,不過時代進步,有主見才是好事嘛,你們這些新人可是學校的未來希望所在,不可小小挫折就退縮,你是個人才,學校會重用你的。
她這樣的女人,年輕,漂亮,受過良好教育,還有窮,像洗幹淨的蘋果,出來社會上做事,轉來轉去碰到的都是想咬她一口的男人。男人要征服她,這是天性。但進學校時宣稱沒有男朋友算是他們的幸運;一學期過去了還沒有男朋友,那就是全校未婚男人的失敗了。她態度稍微好些,男同事就認為是有機可乘,死纏爛打;她晚上遲歸半許,節日收了花,女同事會造謠她已被誰誰包養,手裏抓著一大把男人在玩。
陳雨的過份漂亮和這所學校格格不入。
她昨天到校,時差還沒倒完就被叫去開了大半天的會。過長的會讓她昏頭昏腦,不明白校領導會有這麼多話,而且每個人都紅光滿麵,情緒高漲,像剛領到雙倍的工資。
會議的最後是宣布人事調整,這自然是高潮部分,然而此前肯定有不少小道消息,宣布的內容,當事人事先知道不會吃驚,事不關已者聽完也不會吃驚。
例外的是陳雨。
校方要調她到高中部當高一一班的代班主任,公開的原因是原班主任方大鵬老師請病假和給年輕人學習的機會。陳雨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黃風玲老師衝她笑,她皺著眉頭,小聲說:“這真真是怪事了。”
會後,她主動去找錢主任。
錢主任十分熱情的說了十分鍾廢話後讓她還是直接去找金校長。看他那吞口水的蠢樣,陳雨知道又被這個混蛋意淫了。她沒去找金校長,回來路上卻被胡級長找到,交代了一大堆當代班主任的煩瑣細事,她推說頭暈才能脫身。
夜深人靜時,她想到了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周應品。
陳雨的衣角剛消失在門口,之前還是零分貝的教室立即有了變化。有的學生習慣性東張西望,有的學生無聊性說起話。這一幕在新學期天天如此上演,成了早讀課下半時的快樂時光。
周響把手中的英語書一扔,拿起課桌下的《紫川》。他是一個超級武俠迷,充分利用著可利用的時間。當同齡人還在看《風雲》的漫畫打《拳霸》的街機,他已經在淘舊書店了。造成的後果之一是,他成了初中時最早近視的那批人。他近視不深,也不去配眼鏡,一是踢球不便,二是不抄筆記的好借口。任何事都要有代價的,比起武俠書帶來的滿足感,近視不算什麼。上學期他以武會友,金古梁溫黃,他讀的最全,輕易就奪了個年級第一。隻是知音太少,都迷於網遊了。
這班裏有一半的男生戴近視眼鏡,一個是盧表若,他正埋頭苦算數學題;一個是黃恒格,他朝大聲說著話的王立原瞄了一下,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厭煩,又繼續背單詞;一個是真胖子郭明天,用一隻大手支著臉在打瞌睡;一個是半偽娘彭田真,正和前麵的吳雪談著昨晚的演唱會。
王立原早耐不住了,陳雨一走,他迫不及待拍著前座許雲明的肩問:“小明,昨晚的意甲你有沒有看完?誰贏了?我隻看到1:1,國米還是帕爾瑪?”
許雲明正趕著物理作業,沒回頭,“不要叫我小明!――你又沒能看完嗎?”
“是啊是啊,那像你那麼幸福!上半場還沒完,我老媽就來清場了,‘十一點半還不去睡!明天還要不要讀書?一個破球踢來踢去有什麼好看?快去睡覺!’那我還能怎樣?他奶奶的意甲就不能早點開球嗎?”可憐的王立原每個星期一都要例行的發泄一通這樣相似的話,“誰贏了,小明,國米嗎?主場啊,應該贏的,是不是?”
“二比一啦!---這道題到底是哪個笨蛋出的?”許雲明迅速翻看書本,找著力學公式。
“哈哈,我就說是國米嘛!”王立原高興得叫了起來,“第二個球是誰進的啊?”
周響聽得有人在談球,忙從刀光劍影中抽出身來,“阿原,是哪個22號會後空翻的,叫什麼塞……”
“不是,22號是尼日利亞人,叫MADINT!”隔行的陳宜水糾正他。
接下來,大話意甲成了這一角落的主題。好像沒有什麼能比足球給這幾個男生帶來真正的快樂和持久的興趣了。
此時清晨八點十分,霧籠校園不退。
走廊旁,教室裏,樓梯口,操場上,廁所中,學生三三兩兩,打打鬧鬧,說說笑笑,聚夥吸煙,以大欺小。
這是最好的年齡,這是最壞的青春。
全班唯一獨坐一桌的女生張時晴想著第一節課是生物,要找出來看,“糟,忘記帶了。”她跑到2班向初中老同學周麗文借。周麗文正給同桌描著眉毛,讓她等了半分鍾,慢吐吐掏出書來,“不要弄皺了。”
“不會的。”張時晴心裏罵自己沒記性,沒來由的招來這白眼。她本不想向周麗文借的,可2班就認識她一個。其它人都不熟悉。悶悶不樂回到教室,聽到謝吉東在說:“各位同學,還沒交班務費的最遲星期三要交齊,不要忘了。”她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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