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北京,天空一片蔚藍、像碧玉一樣澄澈。孫幸卻無心觀望,低頭吃力收拾著衛生間的垃圾,豆大的冷汗爬滿額頭。為了50元的全勤,孫幸每天四點半起床,從大北郊趕到大南郊,工作3年來重沒吃過早飯,胃病早在去年就有了,卻也沒有買過藥,偶爾的澀山楂也成了她最愛的零食。
“小孫,工資發了,你看了沒呀?”和孫幸同一個組的張燕,在門口喊。
同是清潔工,還在一個組工作,張燕和孫幸卻像兩個世界的人,“時髦”的大紅燙發,露臍的體桖,修著指甲,站在離衛生間有一米遠的過道上。
聽到同事問工資,孫幸皺著眉頭的臉,也露出笑容。“我一大早就去銀行看了,發了、發了!”迫不及待的告訴同事。
“我今天有事,要出去,幫我頂下班”張燕看也不看衛生間,遠遠朝孫幸喊一聲,轉身就走。
“啊,那個我也有事”孫幸急忙唯唯諾諾的小聲“拒絕”,卻也聽到過道“噠噠噠”的腳步聲,知道張燕肯定又走了。孫幸自我安慰地歎息“怎麼又有事呀,算了,我明天再打錢,先幫下她”。
窗外已經天色昏暗,孫幸檢查完用電設施,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下樓。
“小孫,那個是不是下樓啦,幫我把垃圾稍下去吧”
剛走到電梯口,孫幸又聽見樓下同事小王的“請求”,雖然已經很累了,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孫幸隻好走樓梯到樓下26樓,果然在電梯口看到孤零零的垃圾車,費力地一手按著電梯門,一手推著垃圾車,等倒掉垃圾,送回垃圾車,已經是四十分鍾後了。
初夏的夜晚,已是月明星稀,說不出的陰森,車站也早已沒有其他人了。喧囂的北京城,路燈下孫幸的背影,卻顯得那麼孤寂蕭索。
“怎麼現在才回來,是不是想餓死我呀?”剛打開門,孫幸就聽到丈夫李展的咆哮嗬斥。緊接著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結婚八年來,孫幸早已習慣了李展的辱罵嗬斥,早已從麻木到習慣,就像母親忍受父親一樣,日複一日。
“姐,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女人每天都這麼晚才回來,姐夫能不生氣嘛?”堂妹孫歡,扭腰從臥室走出來,坐到客廳。
“賤人,你說你每天晚上都幹啥去了,是不是去勾搭野人了?”
“怎麼不回話,是不敢認還是?你個賤人,一天不好好伺候老子,還想勾搭別人”
“也不照照看,長的跟車禍現場一樣.....”剛消停的李展又是一陣咆哮般的辱罵!
孫幸埋頭走向廚房,卻看到垃圾桶裏剛扔的油紙,知道他們晚上吃了烤鴨,案台櫥櫃卻都幹幹淨淨,隻剩些年前的糙米,隻好煮點稀飯。也不敢回客廳,埋頭縮在廚房矮凳上。
堂妹結婚早,都已經有兩個女兒了,小爸為了多要點彩禮,把她嫁到隔壁牙村,兄妹六個的老二,上有年邁公婆,下有上學的小叔子。據堂妹說她老公隻是個工地打零工的,動不動就“打罵”她,前年就到孫幸家“避難”。頭幾天是整天哭哭啼,後來說是要“上進”,勸李展來北京闖蕩,這一來就是三年了。
“咕咚咕咚”水開了。孫幸敲敲頭,埋怨自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急忙把米下到鍋裏,卻又縮回矮凳上了。
來北京是趕了回時髦,卻和以前沒多少變化,每天都要埋頭勞動。至於說上進,李展高不成低不就,重來就沒上過班,堂妹就更不用說了,每天卻都花枝招展。說是有積蓄,房子就是她租的,所以她和李展住臥室,我住陽台。
“咕咚咕咚”鍋子的聲音,打斷了發呆的孫幸。趕緊關了電磁爐,把鍋子端下來盛好飯,朝客廳看下,卻早已熄燈了,黑乎乎一片。孫幸胡亂的扒著飯,眼睛卻開始範酸,終於再也忍不住,放下碗,咬著手嗚咽,這種無聲無息的哭啼,突出讓人窒息的悲愴!
“孫幸,經理讓你去她辦公室,別拖地了趕緊去吧”張燕神色惶惶地叫住拖地的孫幸。
早上一來就忙到現在,眼看馬上就到開飯點了,孫幸鬱悶的想:從小到大就從來沒有幸運過,真是夠倒黴的。卻還應了張燕,在圍腰上隨便擦擦手,就去了。
“小孫,我原以為你還是個老實人,可不想你連客人的錢包都敢偷”
“在我麵前還敢裝”看著埋頭唯唯諾諾的孫幸,張利頓時惱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