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桐自從與黑羽深入談了傅嵐禹的事情後,她才了解到傅嵐禹真實的身份。這一夜,寧桐碾轉反側,卻始終無法入睡。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昔日裏和傅嵐禹相處的一幕幕,一開始的時候,她興許便被他吸引住了,可是那時候他的冷清和漠然讓她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要與他保持距離,免得到時候為情傷筋動骨。
因而,在後來一次又一次的接觸中,她其實對他總是小心翼翼。可是,打心眼裏,她又抵禦不住他身上的魅力,會忍不住想去靠近他。那那一次次看似巧合的患難之下,大概她的心中也有一半是竊喜吧。
寧桐想不到,最終她會和傅嵐禹在一起,甚至想不到,傅嵐禹的心竟然是如此熾烈,遠不如他外表的冷清。因而,聽著他說出那一句句的情話,她覺得樸實又深情。
如今回想起來,其實在她每一次困難的時候,總是傅嵐禹替她解決的,比如火鳳樓出事的時候,他在背後默默地替她擺平了。又比如每次生意上出現困難,也是他大方出手相助。再比如,桐園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業,他為了她不惜得罪張正。
寧桐想,如果兩個人相愛的人,無論之間有多少阻隔,總會想盡一切辦法在一起的。因而,她從未想過放棄傅嵐禹,哪怕此時跟他在一起注定是個連累,她也不曾想過放棄,反而在一起的心越發熾烈。
然而,寧桐的心隻覺得被狠狠剜了一刀,因而在聽到黑羽談起傅嵐禹借桐園逃脫張正殺意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原來她也被傅嵐禹利用了。
寧桐這才明白,為何傅嵐禹一開始就以幕後人的身份自居,因為他是想把自己在金陵城的財勢轉移到她的名頭上,借她來洗白。這也是他為何不同意給園子起名為嵐園,而是桐園的原因。
她以為,傅嵐禹是真心實意想替她實現夢想,成全她的念想。其實,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寧桐歎息一聲,輕聲低語道:“池寧桐,你不要想那麼多,那個時候你跟他還沒有確定在一起,人家憑什麼要一切以你為重。再者,這個世界上,得到什麼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他能成全你的理想,為何不能利用你的價值?”
寧桐試圖說服自己,可是越是說服,她便越覺得失落和難過。這一次又一次的說服,隻讓她覺得,兩顆心離得越發遠了。
在天快要亮起來的時候,寧桐才模模糊糊入睡了。才睡不到一個時辰,隻聽外頭傳來喜兒急促的叫聲,叫聲裏帶著一絲哭腔,說道:“姑娘,姑娘,你醒來了嗎?快去看看老夫人,不好了。”
寧桐一驚,匆匆穿上衣裳,也來不及梳洗,開了門見到喜兒蒼白的臉色,擔憂地問道:“喜兒,老夫人怎麼樣了?”
喜兒哽咽道:“奴婢看,老夫人似乎不好了。老人家一直在呼喚姑娘和公子的名字,姑娘快去看看吧。”
寧桐愕然,快步跑到傅老夫人的屋裏。她輕聲來到傅老夫人的床頭,但見老人家瘦得皮包骨了,凹陷的臉頰上沒有一絲氣色。
寧桐心裏一酸,淚水就掉落下來,她握住傅老夫人的手,輕聲叫喚道:“老夫人,您還好吧,我來了。”
傅老夫人輕輕睜開雙眼,微微一笑,虛弱得連說話都很困難,“丫頭,我的好丫頭,看來老身是該走了。”
寧桐忍著哭聲,說道:“您說什麼呢?嵐禹快回來了,您別胡思亂想了。”之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流淚。
傅老夫人虛弱一笑,說:“難為你哄了老身這麼長的時間,很辛苦吧。其實,老身早就知道了,禹兒還在京城裏,這麼久不見他回來,也不寫一封信回來,想必是出了什麼事情吧。老身,隻怕是等、等不到禹兒回來了。”
寧桐搖頭,淚水掉落在傅老夫人的手背上,泣不成聲道:“他、他有寫信回來,明兒興許就到了。”
傅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寧桐的手,心疼道:“傻丫頭,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些信是你仿造禹兒的字跡寫的嗎?”
寧桐愣怔,突然說不出話來,恍然大悟到,傅老夫人後來病情一日比一日重,想來就是知道了真相。隻是,老人家領了她的這片孝心,因而也假裝相信那是傅嵐禹寫回來的信。
傅老夫人緩了口氣,突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握住寧桐的手,說道:“丫頭,我是看不到你和禹兒成親的時候了。你可否叫、叫老身一聲娘?”
看著傅老夫人眼中含著期待,寧桐實在不忍心拒絕,看著老夫人叫了一聲:“娘。”
傅老夫人心滿意足地笑了,她連聲答應,手中握住寧桐的力道漸漸微弱下去,而後促然掉落。
寧桐急忙反握住傅老夫人的手,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掉落下去,喃喃輕語道:“娘,您等等,嵐禹就要回來了,醒一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