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楊忘倫(1 / 2)

楊夜猛地坐起來!

全身冷汗密布,喘息不定,眼裏充噬著扭曲的紅色。

是的,他扭曲,看著身側印著月光沉睡的堂妹楊冰,看著一屋的狼藉汙穢,和夢裏一樣,他知道,他已經站在整個世界的對立麵。

用顫抖的手拉開被子,楊夜下床將被風吹開的窗子關上,點了一支煙,蹲在角落裏吸著。隻吸了一口,任憑剩餘的煙絲靜靜燃著,一直到有了焦味,蜷縮的楊夜才一屁股坐了下去。

黑暗中抬頭,迷亂的眼睛直勾勾望住床上的楊冰。仿佛過了幾年一般,他的眼神從彷徨,逐漸變得溫柔,從溫柔逐漸變得堅決,起身點著了支蠟燭,沾上墨水,留下一封信:

不!等著我!

我要帶你走,我絕不讓別人選擇自己的命運,我不問自己為什麼,正如我不問世界為什麼一樣。我會離開這個山村,找到我們的未來,給我四個月的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

珍重

楊夜

他輕輕穿上了衣服,回頭忘了一眼燭光下熟睡的楊冰,一咬嘴唇,走出了房門。

在關門的那一刹那,似在沉睡的楊冰打開了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垂落,緩緩劃過她蒼白的臉頰,穿過她攥緊的拳頭,最後,落到枕巾之中消失不見。

…………

一百天後。

感受著自己肚子裏的充實,楊冰的眉間擠著一絲苦楚。雖然外表上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楊冰自己知道,在楊夜離開的這三個多月以來,楊冰多少經曆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她好想找一個人說,告訴他這份悖逆常倫的感情有多難熬,告訴他自己有多愛那不在身邊的楊夜。

而腹中孕育的這個新生命,很有可能受到一些近親生育的不公平與先天缺陷。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選擇把孩子打掉,那封信字裏行間透出來的堅定,或許正是為這個小生命做的準備。村裏其他二十歲的女人都當小媳婦了,她還是抱著希望,默默等待。但有時候坐在家裏的炕上,一隻手攥著楊夜臨走時留給她的信,另一手撫摸著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楊冰不禁會有一些動搖:如果,隻是說如果,楊夜沒有像他說的那樣按時回來把她帶走,她該如何麵對這一切?

她想了好多,越想卻越覺著寒冷。她知道她不僅僅是那個人的堂妹與愛人,更是一個新生命的孕育者,一個孩子的媽媽!她不能讓這個孩子有事,即使是錯,錯的也是他們自己,而不是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生命。

她打好了簡單的包袱,留下一封信,無聲無息的坐上了離開村子的火車,她感覺自己的腹中正在發光、發熱。為了這個生命,做什麼都值得!這種義無反顧驅使著楊冰,駛向命運的另一個起點。

易開市,祖國西南地區的一個小城,人口不過一百萬人,繁花秀水,群山環繞,有股子土味,也有股子純。

楊冰風塵仆仆來到這裏,唯一的落腳處,就是她從小到大的玩伴梅子的家。

梅子名叫陳淑梅,在梅子初中三年級的時候,梅子就同父母離開村裏,到了易開市,可即使到了大城市,陳淑梅家庭條件也沒有明顯好轉,現在梅子才十九歲,卻已經在易開市的銀都夜總會工作。而正是因為她的工作,她們家的經濟條件才在這一年開始慢慢好起來。

楊冰一住就是三個月,除了一開始交給梅子的三百元積蓄,她還在易開市找了一個食堂的零工,攢了六百元錢。

梅子的家裏人一開始對楊冰挺友善,時間長了,楊冰肚子也顯了,留在家裏養著,他們便開始冷嘲熱諷起來,說是要給她一些錢讓她換個地方住,又說要叫村裏人把楊冰給接回去,不得已,楊冰哀傷之餘,沒有要梅子父母的一分錢,在不遠的胡同自己租了一個小房子住。梅子也隻有時不時的來看看她,給她送點吃喝,說些笑話給她開心,陪伴她麵對自己的選擇。

而從來到這個租來的小房開始,楊冰堅強的心就已開始一片一片破碎剝落,她的偷偷給村裏的人打電話,詢問楊夜有沒有回來,得到的結果卻讓人若浸寒冰,她不斷的勸慰自己,楊夜是為了三個人的未來,無甚作為就此回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他一定也在努力,不會丟下這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