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比我大三歲(1-2)(1 / 2)

(一)

珠海是個很小的海濱之城,很少塞車,普通的公共汽車一塊錢能坐好幾裏地,不過要等好久才有,特別像現在是夏天,兩趟空調車過去才有一趟普通車,沒辦法,那也得等,誰讓我那麼可憐,身上隻有一塊錢呢。待我趕到拱北車站時,太陽公公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家裏又沒人等,他那麼早回家幹嗎?真搞不懂。

昏黃的夕陽中,我看到一個肥碩的身影正坐在車站的階梯上,悶頭一個勁的吸著煙,旁邊還放著一個同樣肥碩的牛仔布包。這人就是我的包子哥哥。我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時候我吵著要他背著我去上學,包子哥哥二話不說蹲下來讓我爬上他的背,咚咚咚的往學校走,好在學校離我們家很近,一到學校門口,包子說,少爺,到了。我興高采烈的甩著書包去教室,包子追在後麵喊,一個冰棍,先記上。

我拍拍包子哥哥的肩膀,“同誌,身份證拿出來看一下。”包子頭都沒抬,肥厚的大手伸進上衣口袋裏,搗鼓了半天掏出一打火機抬起手遞給我。我說,同誌,是檢查身份證,不是打火機。包子嚇得一抬頭,看到是我,“呼”地一下站起來,“少爺,你來了,可把俺等急死了。”我把他的打火機塞回他口袋裏說,“別再叫我少爺了,那都是小時候俺媽閑著沒事叫著玩的,萬惡的舊社會遺留的產物,早該改口了。”正對著包子哥哥的臉,感覺他好像老了許多,歲月已經開始在他臉上留下痕跡。我不禁摸摸自己的臉,還好,還是頗光滑的。真讓人感到欣慰,我決定,晚上吃多一碗飯。

我扛著行李和包子沿著馬路往萬家百貨巴士站走,包子一路左顧右盼,我說,“這條路沒什麼好看的,改天帶你去蓮花路瞅瞅。哦,等一下你給車費,我把錢包忘家裏了。”包子狡黠的看著我笑,我麵露慍色,“不相信啊?我剛剛還是跟一個小姑娘借了一塊錢才過來的,最多。。。。。。”“最多什麼?”包子用鼓勵的眼神示意我說下去。我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哎,最多回家拿了錢包,請你吃飯就是了。”可包子還是聽到了,滿意得笑了笑,“弟弟越來越懂事了。”

鄭智化唱道“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塊,這些錢不夠你明天買菜。”我還好,至少比鄭智化還多兩塊。以前我常說,錢財乃身外之物,身不帶來,死不帶去,現在這個時候我不得不承認鈔票是個好東西,那硬挺的紅色紙張看起來是多麼的可愛啊,那上麵印刷著的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的頭像是多麼的慈祥親切啊!怎麼以前就沒發現呢?俗話說得好,好漢不提當年勇-------偶爾提一下就可以了,要是在潤瀚上班的時候,我收一個信封下來,今天口袋裏也不止35塊,還能請我包子哥哥吃頓大餐,喝瓶科羅娜,要是潤瀚的老總挽留我的時候,人家都答應給我加薪水了,我就妥協那麼一下,別那麼較真兒,別那麼臭脾氣,我現在也不至於這麼慘。在回去的34路車上,我一直在想這個鈔票與職業道德的問題,想到頭疼,作罷。

把包子的行李扛到我住的房子裏,隻能說是房子,真的不能把它稱之為“家”,我想家應該是一個溫暖的地方,應該有一個女主人,還要有一口鍋,垃圾桶裏會有吃剩的飯菜殘渣,而不是快餐盒;打掃衛生時地板會掃出很多長頭發來,當然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晚上臨睡前有個她會督促我刷牙;早上上班出門時,應該會有個聲音叮囑我要記得吃早餐。

包子看到我屋子家徒四壁,淒涼陰冷,問我,“你這兩年怎麼混得啊?聽俺媽說你做采購,做采購不是挺賺錢的嘛!”

我苦笑了一下,說,“先吃飯,餓壞了吧?”我們一起下樓,包子自顧自的說這樓梯怎麼這麼陡啊,像我們的人生。我很詫異的看著他,這小子什麼學會說這麼深奧的話了?

(二)

我走得就非常慢,我心裏一直在想,35塊到底能吃些什麼?包子叼著煙,走在我前麵,回頭衝我嚷嚷道,“你倒是走快點啊,我都快餓暈了。”我鼓起了勇氣走上前,“哥,我身上隻有35塊錢,不能請你吃好的。”包子這次沒有露出狡黠的表情,倒是很真誠的對我說,“嗨,我知道,哥身上有,我在湖南還賺了些錢。”雖然我跟包子不是親兄弟,但小時候和泥巴和出來的感情也不是35塊錢能打垮的。所以,我打算,狠吃他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