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天那人終於在一片廢屋前停下,武一衡四處看了看,在記憶中這裏好像是些行商以前在秋葉城外露宿的地方,他不解這個人為什麼帶他來這裏。
“先生,這是怎麼回事?”武一衡站了好久之後終於忍不住問道,而那人指了指武一衡的後麵說道:“看。”
武一衡立刻回頭,在那些廢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四個人,一個行商摸樣的人和一個婦人跪在那哀求著什麼,而另外兩個人武士的扮相用刀拍著那個行商臉笑著,搶劫,武一衡決定上前製止,可是身旁的家夥拉住了他。
當兩個武士殺死砍下那個行商腦袋笑著撲向那個婦人時,武一衡終於忍不住撲了過去,可是剛發生血案的地方什麼人也沒有,密羅幻術,武一衡轉身盯著那個帶他來的人,無名地惱怒起來。他最不喜歡被人愚弄,剛才的幻像已經觸及了他心裏的底線。
那人平靜地看著他伸手指著遠處的秋夜城說道:“你救得了誰?”平靜的問話令武一衡心中的烈焰失去了溫度,是呀,他救得了幾個人可是秋葉有那麼多人呀,武一衡靠在了斷牆上,雖然他說服了熟識的民團統領們拿出軍糧賑濟鄉親們,可是能有多少用呢,秋葉城所管轄的這些人現在都是靠著他們這些民團不多的口糧撐著,而他們的糧食早就見底了,在這麼下去大家都得餓死。
吃人嗎?這個想法在武一衡的腦袋中閃出,他晃了晃頭把這可怕的想法甩出了腦袋,你可以殺一個昨天還對你甜甜笑的人,可是你不大會有勇氣在飯鍋的滾水中對著他的臉,武一衡看著那個人,那人也看著他,豁出去了,武一衡終於跪倒在那人麵前,為了那些鄉親:“為了秋葉的百姓,求先生教我度災之法。”
這是一頭獅子在匍匐著,那人對著低著高傲的腦袋跪在那的武一衡發出了自己的評價,不過又有誰不在神地威嚴下跪倒呢?那人還是那麼平靜的說著:“秋葉有糧。”
“先生不知,那個天殺的總督私下前些年倒賣了庫中所有用於賑災的糧食,而去年皇帝知道後居然不降罪給他,還給這個混蛋全權處理賑災的權利,今年他是發了糧種給百姓耕種,可是那些糧食不能立刻就長出來呀,而這個暴虐的混蛋現在正喝著酒,在床上享受那些用幾袋蓧麥換來的姑娘。”武一衡依然低著他的腦袋,而那現在深深摳進地裏的指頭露出了他心中的激動。
那人依然平靜的說道:“秋葉有糧,足夠你們吃一年。”
“怎麼可能?”武一衡的身子猛地一緊。
那人走到武一衡身邊伸手指著遠處的山地草場說道,“為什麼不可能呢?你難道就沒有奇怪過秋葉附近放養的十幾萬匹軍馬為什麼沒有被殺死做糧食嗎?你沒有發現那些軍馬根本沒有掉膘嗎?”
“先生·····我不明白。”
那人像是和菜攤攤主談崩地主婦立刻失去了興致轉身準備離開,可他又馬上在原地定住,有點失誤,忘記麵前的家夥是民團的了,他用舌頭舔了舔布滿裂口和潰瘍的嘴唇:“不明白?也是,你不過是個維護治安的小官,誰會對你說呢。本朝太祖訂立的軍要求各地的軍備分成三部分,你知道吧。”
看到跪在那裏的武一衡點了點頭,那人接著就說道:“而每郡設置武庫和糧庫,像秋葉這樣的大郡的武器庫裏會存放著五萬套的水勒和鞍具,六萬把馬刀,六萬把騎槍,六萬套弓箭,三千副重甲,兩萬副鎖子甲和五萬套步兵用的裝備,它們全是嶄新的。至於你們平時用的那些武器,都是被庫中淘汰的那些保養不太妥當的。而糧庫又分為三部分,真正用於賑災的糧食儲藏的是很少,大多的糧食其實在軍隊的大庫裏,那裏的存糧是按照一個郡的人口吃一年準備的,不過。”
那人頓了頓,他已經看出武一衡動心了:“不過,沒有皇帝的詔書或是重大戰事就是一個郡的人都餓死,軍庫也不能開,擅自打開軍庫的話,肇事者要誅九族,與其相關之人誅三族,碰到其中東西的人男的通通流放雲雷兩州拓荒一生不得回來,女的會被賣掉或分給軍隊,至於保衛不當的駐軍要削去左耳和一隻拇指再被流放。如何,想活嗎?”
“想,皇帝的詔書會來嗎?”
那人歪頭看了看提問的武一衡,火力不夠呀,不過並沒有必要騙他,那人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會,現在的皇帝是個英明的君主,不過,你不覺得天啟離這裏太遠點了嗎?而且我若說皇帝的詔書永遠來不了了,你信嗎?”
武一衡猛得抬起頭盯著那個泰然的人,“怎麼可能?”
“星辰告訴我的。”那個人抬起頭用他那明亮的眼睛看著天空,他忽然顯得時那麼地孤獨。很久之後才那人才低頭看著那個還在躊躇中的武一衡,他問道:“你敢用你身邊這些人的命來和我打賭嗎?你敢嗎?要知道,凡人可以選擇自己命運的機會並不多。”
武一衡盯著那人,那人也盯著他,那人淡淡丟出了日後壓垮帝國的最後一根草:“懦夫並不配活著,而你,除了安安穩穩的活這點期望就真沒有別的了嗎?你真不想幹點什麼嗎?”
“若我去,這裏很多人會死。”
“不去,那些人一樣會死,而且會死得毫無意義,他們的死唯一的作用就是喂飽同樣饑餓的蒼蠅和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