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雙宏看出他眼中的疑慮,放下手中的茶杯:“浩天,不是我們不讓你帶家屬,問題是遷月計劃剛剛啟動,基地裏所有工程都在趕工,裏麵全是一團糟,根本沒有多餘的工人來建一個和你家一樣的無菌室,隻要過上一年這樣,我保證,你就能接你女兒過去。”
茶幾上的茶已經完全涼透了,李浩天額頭上全是汗,右手一直在撚沙發的布,過了五分鍾這樣,他終於點了點頭。
當晚李浩天就偷偷收拾東西出發了,這一去就是半年多……
半年後的一天,李浩天在夜裏二十三點零三分的時候突然回來,雙眼紅腫,憂心忡忡,頭發也白了很多。
我正在充電,一看到他,準備斷開電源移動過去,他擺了擺手問:“娜娜呢?”
“在睡覺。”
他點了點頭,這時候,腰間的電話響了,他連忙躲到廚房裏接電話,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大:“你搞什麼鬼!0號安排你做的實驗為什麼你不做?居然還敢偷跑出來!”
“對不起,雙宏,今天娜娜的主治醫生給我留言,說她的病情惡化了,我妻子就是因為這個病死得,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娜娜也死了。”李浩天縮在角落裏,捂著手機小聲說話,唯恐驚醒了娜娜。
“那你也不能光研究娜娜的病情就把其他任務全拋到一邊不聞不問啊,0號很生氣你知道嗎?”
“對不起,我就是太想娜娜了,我就是回來看她一眼,就看一眼,今晚就回去。”
“0號現在派人去你家裏接你了,別亂跑。”那邊說完就掛掉了。
李浩天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膝蓋大哭起來,卻又不敢哭出聲音。而我聽到走廊裏也有人抽了一下鼻子,然後就是輕微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過了十一分二十二秒,李浩天擦了一把眼淚,走到了娜娜的房間裏,三分零八秒之後門鈴響了起來,李浩天從房間裏出來,走過去打開大門,跟著門外的兩個人走了……
第二天,我做好早餐送到了娜娜的房間裏,她正趴在窗台上,透過塑料布看著外麵的雞蛋花,頭也不回問我:“小狗,外麵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我無法回答,因為我也沒到過外麵,食物都是定期有人送到門口,我離外麵的世界最近的地方就是大門口的滅菌室。
“外麵的世界一定很美,就像雞蛋花一樣美,小狗,你喜歡雞蛋花嗎?”娜娜回頭看了我一眼,沒等我回答又開口了:“爸爸說,那些雞蛋花都是我媽媽生前種下來了的,你去幫我采兩朵回來吧。”
“對不起,我的活動範圍隻限製在屋內,而且外麵世界的東西帶有很多細菌。”
娜娜從窗台上下來抱住我,小臉不停在我腦袋上蹭:“小狗,你去嘛,就一次嘛,你把花帶到滅菌室殺菌不就行了嘛,求求你了嘛……”
經過我中央處理器的計算,這個方案可行,並不會造成不良後果,於是我就移動到院子裏,摘了幾朵花來到滅菌室進行殺菌,最後回到了娜娜的房間。
這時候,娜娜躺在床上,她接過我手上的雞蛋花,對我笑了起來:“小狗,你知道嗎?雞蛋花的花語是孕育希望,複活,新生。”說完以後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呼吸變得微弱。
我伸出機械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小手,手上的電子元件偵察到她的溫度正在降低,心跳速率逐步變慢。我伸出另外一隻機器手,把毯子扯過來蓋住她,試圖用這樣的方法讓她保存體溫。
她伸出另外一隻手來撫摸我的頭部:“小狗,我命令你,從今以後,你的名字改為娜娜,批準你用我聲音,我的身份,幫我照顧好爸爸。”
我這時候才看到,窗戶邊上有一把水果刀,而窗戶上的透明塑料布已經破了,上麵有幾道整整齊齊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