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根已經習慣了這種喧鬧,無休止的喧鬧。他合衣躺在院子裏的吊床上,聽著家裏人沒完沒了的牢騷,不對,是壓根就把他們的話當了耳旁風。
人不應該報有理想,不應該有希望,不應該知道事情美好的一麵。有了希望和理想,見過了都市的繁華誘惑,伴之而來的會是無盡的失望和孤獨的折磨,樹根寧靜的表麵下,那顆心早已經飛向了千裏之外的都市街道。
如果他沒有去過都市,沒有見過燈紅酒綠,他就不會想到遠方高樓,不會想到遠方的大廈,更不會想到女人會長的那麼漂亮。
可是他去了,他去了,他就會不停地想,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奮鬥,我要去那個未知的世界拚打。他睡著了,夢裏他跟自己最好的兄弟張山娃把酒言歡,她身邊有美女,他穿著合身的西服,像個社會精英。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卻失望了,除了黃土就是黃土,一望無際,看不到希望的黃土。晨光照在了他的臉上,樹根起了臉挑了兩擔水,又無聊的坐在村口發起了呆。
去田裏勞動的張誠良走了過來,坐在了樹根的身邊:“山娃走了以後,你這孩子就沒有高興過,山娃來了電話,叫你過去幫他的忙,他說接了一項不錯的工程需要一些人,讓你想辦法帶六十個人去HF市找他。”
樹根的眼睛一下子變的明亮了起來,摟著張誠良的肩膀道:“張叔,山娃也算是個有錢人了,月月給你錢,你怎麼就不換一身新衣服穿呢。”
“這是你年輕人的想法,穿了一輩子的舊衣服,現在穿什麼新衣服,年輕人愛撲騰,誰知道什麼時候會跌到,山娃給的錢我可不敢花,說不定那天他就跌到了,這些錢我得幫他存著。”張誠良歎了口氣,一生沒有大運,卻受過大苦的人,好事來臨的時候,他們往往會想到壞的一方麵。
“路費不好弄,六十多人?”樹根問。
張誠良把三萬塊錢放在樹根的懷裏:“這是路費,用這些錢,能帶多少人就帶多少人。”
“大事情啊,這帶六十人不成問題,山娃說過是什麼事沒有?”
“什麼事你去看了就知道,我去忙了,就這幾天,山娃說讓你在一個星期之內一定要到。去了以後,就別管家裏了,好好拚,能不回來就別回來了,這黃土山不是你的世界。”張誠良說著,扛著鋤頭去了地裏。
樹根看著手上的錢,又看看黃土山,他忽然覺得大山變得親切了,他的魂似乎回來了,眼睛亮了,臉上有了笑容,把頭埋在兩腿之間,重重地吸了口氣,向家裏跑去,收拾起了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