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爸爸總是酒不離口,經常看到爸爸媽媽因為喝酒的事情爭吵,有時候媽媽一生氣就會把酒扔到廁所裏。而小時候的我,總會把喝過酒的酒瓶收集起來,裝在一個大大的口袋裏,藏在床頭,等待著貨郎挑子過來換東西吃,麥芽糖,糖豆,泡泡糖等。夏天喜歡換棒冰吃,冬天偶爾換冰糖葫蘆吃。爸爸是一個很勤快的人,在水泥廠上班,下班後騎著三輪車,走街串巷,吆喝著:“賣掛麵~買掛麵~”。爸爸也非常節省,總會買一些爛的橘子、蘋果、香蕉給我和姐姐吃,那時候覺得很開心。
因為走街串巷,爸爸也交了一些朋友,有的也是娶了外地的媳婦,共同語言相對多一些。媽媽忙前忙後張羅一大桌子吃的,他們一邊喝一遍劃拳,聲音很大,“咳~吐~咳~吐~”,煙霧繚繞,讓本來就狹小昏暗的房間更加髒兮兮的。媽媽一臉不悅,用眼神示意爸爸注意一點,可爸爸卻耍起了男子威風:“嗯~盛飯~娘~”。媽媽更加不悅,當著大家的麵說了一句:“老二,不要一直灌大家,他們一會還要開車的,少喝點。”爸爸有點不高興,咧著嘴,甩了甩手,嗚嗚囔囔地說了句:“老子要你管”。
媽媽氣的說不出話,牙齒咬的咯咯直響,不理會爸爸,解開圍裙,狠狠地扔在沙發上出去了。我和姐姐有點餓了,媽媽擦了擦眼淚說:“咱們吃。”那天晚上他們喝到了老晚,還有幾個吐了,我和姐姐昏昏欲睡,隻聽怦的一聲,我們都驚醒了,爸爸沉重的腳步從屋裏走出來,“咳~吐~”“娘,都死哪去了?”我有些害怕,媽媽輕輕拍了我,衝出廚房:“發什麼酒瘋?”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爭吵。姐姐拿起掃把,認認真真清理地上的垃圾。“別掃,明天讓他自己弄……”那地上簡直不堪入目,啤酒瓶東倒西歪,黑黑的煙頭,黃黃的痰趴在地上,姐姐掃的吃力,痰就粘在了掃把上,拖出了惡心的長絲。還有那噴散到各處的嘔吐物,掃過之後留下來深深的水印,姐姐強忍著自己的難受,一下一下,我愣愣地看著,“捏什麼鼻子”爸爸訓了我一下。媽媽轉身去了廚房,拿來一個大盆子,我去院子裏拿來簸箕。姐姐把汙穢之物掃到簸箕裏,我整個人都不好了,那一刻我就暗暗發誓,以後盡量不喝酒。
那個夜晚我都沒有睡好,整個屋子臭死了,媽媽不讓爸爸上床睡覺,爸爸就躺在沙發上,耷拉著腦袋,嘴裏呼出臭臭的酒味,我都不願意靠近,姐姐拿了一床被子蓋在爸爸身上。
一天我在門口玩耍,隻見一個陌生大叔急匆匆走了過來,跟媽媽說了幾句,媽媽扔下掃把跑出了家門,幾分鍾後隻見爸爸的腦袋耷拉著,兩個人架著爸爸,爸爸的腳拖在地上。“奶奶的,喝醉了丟人”媽媽小跑跟在後麵。我跟在後麵,那兩個人把爸爸放在床上,鞋子也沒有脫。爸爸蜷縮著,頭朝外,突然他的嘴裏冒出一大口亂七八糟的東西,那東西順著他的嘴流在臉上,媽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一塊布堵在了他的脖子下。“快,放到沙發上去”。那兩個人又把爸爸駕到了沙發上,長舒一口氣:“那我們先走了”。媽媽把那塊布扔到了院子裏,姐姐放學回來了,看到爸爸那歪扭的樣子,趕緊拿了幾個凳子靠在沙發旁,防止爸爸掉下來。
“瑤瑤給我倒杯水”爸爸睜開眼睛對著姐姐說。還沒等姐姐拿水過來,爸爸就呼呼大睡起來,“去鍋底鏟點灰,灑在沙發旁,一會龜孫又要吐”姐姐放下水,乖乖去做了。剛一進門,隻聽姐姐大叫一聲:“哎~哎~水~”我趕緊去扶,隻見爸爸的手東一下西一下亂摸,咚~那杯水還是倒下了。那杯水順著流到了沙發墊上,姐姐的臉色很不好看,“別喝了,睡吧”媽媽還在一旁罵罵咧咧。
第二天在媽媽的大叫聲中我醒了,“你看看你,簡直就是畜牲,昨天喝醉了躺在路邊還不丟人,今天又吐了一屋,給你鋪好的鍋灰就是不吐。”願意裏散落著爸爸的衣服,蓋在身上的毯子。媽媽站在門口大聲叫著:“你的衣服我是不會給你洗的。”吃過早飯,媽媽說:“瑤瑤,一會你和弟弟去河邊給你爸涮衣服去。”姐姐嘟著嘴:“我不想去,太髒了。”媽媽歎了口氣,眼淚在眼眶打轉。姐姐也歎了一口氣:“好吧。”
我清楚地記得,姐姐拿了一根木棍,挑起那些衣服,衣服上爬滿了各種各樣的嘔吐物,像一隻隻蟲子死死的抓著不放,姐姐一臉嫌棄,我卻覺得非常丟人。河邊有幾個大嬸大娘在洗衣服,見我和姐姐過來都熱情打招呼:“瑤瑤,蕎麥,洗衣服呢。”姐姐不敢抬頭,輕輕嗯了一聲。姐姐故意找了一個較遠的地方,隻見她把衣服浸入水裏,使勁地涮了涮,那汙穢之物就那麼慢慢被甩掉了。
那天之後姐姐也變得很煩躁,對於爸爸喝酒這件事,她本來是不打算管的,畢竟那是大人的事,可是一次又一次喝醉酒,每次都是姐姐善後,她也是極不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