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嬋，你怎麼能……”沈墨四肢無法動彈，夜海瞳仁卷起駭浪驚濤。
“為何不能，我每天過的都是這等無奈的日子，難道不該讓你也嚐嚐。沈墨，你覺得，滋味可好？”寒氣驟然侵入季嬋牢牢裹著的素雅小襖，滲入骨髓。
沈墨沉默地盯著她良久，忽然闔目，久到季嬋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如碎石擲入碧湖般沉越的嗓音卻從他唇間滑出：“小嬋，於你而言，跟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就沒有一點……哪怕一星點的歡喜？”
“歡喜？嗬……沈墨，跟仇人在一起，你究竟憑什麼認為我會有那種多餘的感覺呢，你難道不知道，無時無刻我想得都是怎麼殺了你，那樣，我就會歡喜了。”
“是嗎……一直以來，我都傾盡所有去補償你失去的一切，幻想有那麼一天你會看到我的真心，會帶著笑顏與我執手共度餘生。可是……嗬……始終是不行呢。
既然，如此......你就，殺了我吧，這大概是我，唯一能讓你歡喜的辦法了。而且，死在你手上，就能在你心底烙上不滅的痕跡了，你必然會記我一輩子了吧。
小嬋妹妹……你說，這樣我們，算不算永遠在一起了呢。”
季嬋掌心都已****，她已分不清那到底是指甲劃出的血沫還是心悸沁出的汗滴：“沈墨，我不會殺你，我不要背負你的性命過這完這一生。我會好好的活下去，永遠地忘掉你，我們以後……再無瓜葛……”
這些日子，她也摸出了沈墨的脾性，她能想出的最狠辣的報複他的法子，不是殺了他，或者當著他的麵去死，而是讓他再也無法如願，在他麵前逃脫，永遠地離開他的生活，他休想再掌控一切於股掌之上。
沈墨緊閉的眼陡然就睜開，臉色青白，他掙紮著要抬起手來，青筋赫然在額上突突直跳。
季嬋浮在他麵前的衣袖，那咫尺的距離卻仿佛九霄之外的遙遠，被血氣氤氳的眸甚至看不清季嬋臉上的神情，他卻清楚的知道，這次她是真的要離開了，關於他的絲絲縷縷就要被徹底丟棄。
沈墨不敢想象那樣的生活，他可以死在她手上，前提是她要恒久地記住他，就像他對她一樣，鐫刻在靈魂裏，這輩子都不能遺忘。如今這般的狀況，哪怕要他即刻湮滅成灰燼也萬不能接受。
季嬋飄蕩的袖上有纏繞的鮮紅花藤，沈墨用盡畢生之力攥著她冰涼的袖口，隱約地抖，喑啞的聲線凝滯了流光：“小嬋……你不能走，別留我一人……別走……”
季嬋低垂的睫毛顫動得似空中振翅的蝶，她探出手掰開沈墨泛出青白的指尖，一根，一根，似逃避，似解脫。
提著玫瑰色的裙擺，她旋身跨步跳下車，向前奔襲而去，隱沒在不見底的濃霧裏。
那一直靜默藏身於霧後，肩頭披著淡青色鬥篷的模糊聲影，朝著季嬋消逝的方向穩穩邁去，寧心的，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