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七話 良緣(2 / 2)

眾人焦急地一路搜尋起將軍大人的蛛絲馬跡。然而,除了陰冷的山風自耳邊呼嘯而過,與此應和的還有夜行獸類的嚎叫與淩亂的馬蹄聲,呼喚聲,交雜一片。“家謙大人,家謙大人!”直至高呼起將軍大人的名諱,這才疏遠地聽見山嶺上有人應聲,緊隨其後的還有一陣陣示威的狼嚎。

見況不妙,由希子更是不假思索地駕馬馳騁,不刻便循聲找到了逼於山巔的那隊人馬。眼看一群赤色燈籠般的狼眼垂涎地遊離左右,

隨即又充滿殺氣地俯衝上前,撕咬起圍護住將軍大人的四名護衛,值此境地,縱使長弓隼羽在手卻也無距放矢!情急之下她竟果敢地夾緊馬肚,高舉起火把衝進了狼群。那群餓狼見處處晃動著灼眼的火光,也知處境不利,遂夾起尾巴退避三舍。由希子便趁勢跳下馬背,朝著將軍大人奔去,見此境況,將軍大人也滿懷感激地張臂相迎。與此同時,頭狼卻又繞地三圈,不甘示弱地反撲過來,透著一股抵死也不肯放過獵物的貪婪。

“由希子,當心背後!”將軍大人大吼,說罷便隻身衝向前去,意圖誘開頭狼,赤手空拳與之肉搏一通。兩人身後的隨侍見況傻了眼,奔撲不急,卻又遠水救不得近火。說時遲那時快,由希子“嚇”的一聲斷然回身,竭盡全力揮動脅差,周遭頓時血光四濺,頭狼整個身體便被開膛破肚截成兩半!興許正值危機時分,這位猶如怪力附身的小女子竟使出了渾身解數,喝退狼群。待到將軍大人伏下身去,疼惜地扶起濺得滿身是血的她,卻發現此時的她渾身顫抖,又回到了往昔隱忍羞澀的那個模樣,兩人終於駕馬踏上了返回行宮之途。

是夜,庭深露重,月影迷離。

想是憂心於受驚的她,亦不再靦腆,隻身行至熟悉的屋前。幾欲輕叩門格,又見庭中萬籟俱寂,僅存了白色的山茶花瓣簌簌舞動之聲,又怕擾了她的清夢,幾欲離去。

反反複複,斟酌不下。

“家謙大人。”屋門便被拉開,反是由希子淡定地開了口。

“你跟我來!”頭也不抬地拉起她雪白的手臂,逾過回廊,穿梭於雪白的山茶花之間,直到消失在月下。

行宮的庭院之外,是一片寂寥的湖。那湖麵平靜地猶如通向往生世界之途,亦如一麵倒映著玉盤的銅鏡,竟連風聲也止步未隨。

“這裏是羅鳶湖。”仍然不多言語,隻是小心地攙扶著她,踏上湖邊的一艘烏蓬小舟。雖然不知這是他早先備好的,還是隨性使然,竟也興致勃勃地追隨而來。

且說是艘小舟,卻也算是容得下十餘人的船舫。他就胡坐在船中彈撥起十三弦[1],而她就緊挨著棲在船舷邊靜靜地聆聽,畫麵實在美好得不夠真實。

“由希子,對不起。”樂聲忽而中斷,似乎想起了什麼,將軍大人一反常態地說道:“本是打算給你補上一份禮物,隻可惜…”見沉浸於幽玄之樂中的她,那副完全未及預料的表情,便輕咳幾聲,繼而言之,“就是聽你所述,打算於你補上那支父親相贈卻已不慎遺失的狼毫毛筆。”

“大人好傻,奴家什麼都不要,有您這把脅差保護著,已很滿足。”見他認真的表情,竟噙起淚,又怕讓他瞧見了,便轉身拭起。

聽到這暖心的話,哪裏還能說得下去,遂丟下手邊的十三弦,一把將背對自己的由希子緊抱入懷。不再隻是相對而語,促膝長談,卻是隔著布帛感受起彼此強烈的心跳與連綿的吐息。雖然此時並未意識到她那深藏於眼底,隱約可見的閃爍,卻依然不依不撓地緊抱不放。

冰冷的背部柔若無骨,緊緊貼著他溫暖的懷抱,即使是鐵石心腸也該被這抹溫情暖化罷,而後不禁仰頭飲泣起來。

那一夜,兩情繾綣,不離不棄。

注釋:

[1]十三弦:由唐箏改製的日本箏,因有十三根琴弦故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