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3點,我從偵探事務所出來的時候,並沒有認為在這片幽靜的夜色裏隱藏著危險。
今天是陰曆初二,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後天,也就是初五,是女朋友薇薇的生日。我們倆都生長在傳統的家庭,家裏沿襲著中國的傳統,覺得過陰曆生日才比較準。這個觀點在很多中國人的觀念裏都有,但我從沒想過為什麼陰曆會比較準。
盡管是在都市,3點鍾的大街上還是一片死寂。這是忙碌的一天,從早上9點接到東山鎮三合裏村老董家的滅門案後,我一直不停歇的尋找著關於本案一切可能的線索。我承認,雖然已經進入偵探所兩年,見慣了各種血肉模糊的現場,可是老董家滅門案那恐怖的場景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我毛骨悚然。
走在這無人的大街上,陣陣寒氣從腦後不斷冒出來。我不禁拉緊衣領,縮了縮脖子,嘴裏突出一股白白的哈氣,罵了句自己:“少他媽的疑神疑鬼”,然後把手伸進兜裏,掏出一支煙,心有餘悸地回想著一天的遭遇。
上午10點,準確說應該是昨天上午10點,我剛剛站在老董家門口,一陣濃重的血腥氣就撲鼻而來。警察已經將現場圍起了警戒線。奇怪的是,與以往那種在犯罪現場圍滿的各色看客的情況不同,警戒線外沒有人。除了警察,村民就如同躲避瘟疫一樣躲避著這個現場。
這個不同尋常的狀況讓我心中一動。雖然還沒有邁進現場,一種隱約的不詳預感就已經讓我感覺忐忑。
在來的路上,我已經聽老馬的助手大致介紹了一下案情。老董全名董四貴,現年56歲,老伴叫李翠春50歲。家中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兒子董慶強,26歲;女兒董玉青,24歲。雖然兒子女兒的年紀在農村已經不小了,可是老董的一子一女還是和父母住在一起,而且據說同村的人都對老董家敬而遠之。
東山鎮三合裏村地處城市西部,從城裏驅車到此需要近兩個小時。這是一個標準的東北農村村莊,村裏人大都以種地為生,種植的也多數是東北盛產的玉米、大豆、土豆和白菜。與南方相比,東北農村的年輕人出門打工的人數要少得多,在這個天氣已經變冷的11月份,很多年輕人都呆在家裏打牌喝酒,這個季節是經過一年的農忙後最為愜意的時候,也是東北農村打架鬥毆甚至搶劫殺人的高峰期。由於無所事事,東北農村本來就不高的家庭收入和好勇鬥狠的性格使得人們隨便因為什麼事就可能大打出手。
基於這種想法,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東北人,我習慣性的認為老董家滅門案肯定又是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嫌疑人應該是同村的鄉民或者死者的遠親近鄰。
馬警長和幾個手下站在門外。馬警長是老熟人了。他是個看起來頗為和藹的中年人,個子不高、矮胖的身材、光潔寬闊的額頭。馬警長是市局重案組的組長,在此之前,我們雙方聯手已經破了好幾個大案要案。由於我在偵探所裏年紀最輕,通常每次出現場都是我,因而老馬和我很熟,甚至將我看成是他手下嫡傳的小弟。
“他媽的,你小子總算來了。”馬警長罵著,順手拍了我一把。與以往那種大大咧咧的樣子不同,我明顯看出老馬的臉色發灰,眼角似乎還在跳動著。
“我們還沒做現場勘查,在等你來。”老馬說。“咱們現在進去看吧。”老馬招呼我,我應了一聲,想跟隨老馬進屋,可他一動不動,我隻好閃身率先走了進去。
屋子的中間是一口方形大鍋,鍋的四麵赫然掛著四個血肉模糊的人頭。“啊”,我叫出聲,老馬握了下我的手,幾人共同走上前去。
那是一口詭異的方形大鍋,鍋看來是青銅打造,上麵花紋古樸。鍋的四角都雕著一種同樣古怪的動物,形如蝙蝠卻有龍尾。這種被我成為龍蝠的怪獸都張開著嘴,口中吐出一支蛇信。在房間昏暗的燈光下,方形大鍋就如一個長著巨口的怪物,等待著獵物上鉤。
我走上前去才發現,原來四具人頭都是用細繩掛在了龍蝠的蛇信上,四枚人頭的眼睛都被挖去,隻留下兩個黑乎乎的洞,隱隱還有暗紅色的血眼眶中凝結著。氣氛突然變得壓抑而恐怖,四枚人頭黑漆漆的眼眶下好像有幽靈一樣令人不敢正視。
老馬長出一口氣,用力拍了下手,大聲喊:“繼續!”
我定了定神,探頭向鍋中望去,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突然從鍋中冒了出來。八隻看起來已經煮爛了的手臂緊緊地抓著鍋的四個方向,鍋裏血肉模糊,殷紅的血和白花花的人肉摻雜在一起,慘不忍視。身邊兩個警察轉頭跑了出去,屋外傳來“哇哇”的嘔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