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隻聞輕扣門,竹扇散折聽雨聲。
“本王不希望身邊的人,是個如此不明不白讓本王費腦筋的人,即日起,你便調回巧袂軒吧,仍做你的善才。”修納若衡真的她聰明,一定看得出自己對她起了疑心,可不論是真是假,他如今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深究她的問題。便是明人不說暗話了,趕走就是。
“奴婢遵命。”寧采兒幫他挽好了發冠,便退了出去。當真就立刻收拾了東西回巧袂軒去。幾許傷感不知從何而起,修納若衡鬼使神差的站起來立在窗前,看著寧采兒拎著包袱,扣上了那邊廂房的門,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入了冬,風急而寒冷刺骨,仿佛隨時會卷下滿天朔雪一般。寧采兒單薄的身子看著柔弱惹人憐,可那目中的清冷又讓人覺得遙遠的仿佛隔著整個世界。她笑的時候也是滿眼星辰呢,可是她好像從來沒有對修納若衡會心的笑過。
修納若衡冷笑,自己居然會因為她走的時候頭也不回而置氣。他低頭看著那把被自己折斷的竹扇,有些愣神,忽而又惱怒的甩了甩袖子,不再立在窗前看她。
是她眸中的冷漠不在乎惹怒了他。無論他怎樣對她,她都像是一潭死掉的水,毫無波瀾的接受他給的一切,好的壞的,苦的甜的。
修納若衡冷靜下來,回到桌前,撚起那把扇子,上麵秀的荷花,剛剛被他折散了好幾根線。仿佛江南的雨,細細密密,毫不經意的撲麵而來,掀起他內心深處的那場淒風苦雨。
他不做聲,拉開木屜,將壞掉的扇子,放了進去。轉而又默默在窗前坐下,閉著眼睛。
他在想,天馬行空的想,把宮裏所有的事情都聯係在寧采兒身上懷疑一遍,卻還不過癮。
他想,或許她是辰王派來的人呢?辰王在邊關呆的那兩年,她寧采兒不也在邊關麼?
他想,她是不是蘇子安派來的眼線?暗裏還一直替主子護著女兒,不然為什麼那日她犯了差點殺頭的錯去護著蘇和。
他想,她是不是仟昭的奸細?穆遠洲看她的眼神,那麼與眾不同。她們舊時相識才會如此吧?他輕而易舉就可以殺了穆遠洲的時候,她還攔了下來。
他想,她最有可能的,還是修納若淵的人吧。修納若淵有多想要那皇位,隻有他修納若衡看得出來。別人都還以為他是個不問朝政的瀟灑王爺呢。可修納若衡一直在調查,他在宮外做什麼,一直也查不出來。他為什麼每次都能救寧采兒呢?真的是喜歡她嗎?他這樣可怕的一個人,會喜歡寧采兒這種傻子?
修納若衡想著,卻早已推翻了別的假想。
她和蘇和是朋友,她有多在乎蘇和,他看的出來。
她在仟昭,差點死在穆遠洲手裏,怎麼可能是仟昭的奸細。
修納若淵…修納若淵……
修納若衡早就想過,他這一生逃不掉的敵人,就一直在自己的身邊。修納若淵想要那皇位,便一定會誓死鏟除他這個阻礙。可是修納若淵這樣的人,修納若衡怎麼可能會把皇位讓給他。
修納若衡清楚,有多少人想要皇位,他就有多少敵人,因為父皇,一心一意的想把皇位給他,這是公開的秘密。
可是,寧采兒真的是修納若淵派來的嗎?他不會傻到那種地步,認為我會喜歡這個蠢女人吧?然後殺了我嗎?修納若衡被自己的假設逗笑。
“邢恩。”修納若衡叫他。
“殿下,臣在。”邢恩方才也在門外,他自然看見寧采兒被殿下調走了。
“本王近日要要事處理,不會出華羅宮的,你不必跟著我了,”修納若衡說著,邢恩就突然跪了下去。
“殿下!臣是忠心耿耿啊,殿下不要趕我走!”邢恩以為修納若衡要連他也一並遣散。他本還想為寧采兒開脫一下,求求情的,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就自身難保了。
“……”修納若衡黑著臉,“本王是說,讓你暗地裏監視著她,有情況隨時報告本王。”
邢恩尷尬的起身,規規矩矩的領了命。“殿下放心,臣保證完成任務。”
“若是讓她發現了,你就不用回來了。”這麼多年,修納若衡第一次對他下這種不能失敗的任務。
“殿下不要太小瞧臣的本事了吧,怎麼說,采兒也隻是個姑娘家。”邢恩按了按拳頭。
“且先不說正麵交鋒你到底是不是她的對手,就是讓你監視著她,你也不要輕視了她的本事。”修納若衡無情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