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滿樽絕美人,此毒不及人心惡。
酉時將至,修納若衡立在轎子前,目光盯著身後的宮門,眉宇間不見顏色。邢恩看了看天色,走到修納若衡麵前,低聲道:“殿下,中秋宴要開始了。不等采兒姑娘了吧。”
修納若衡收回了目光,順著邢恩掀起的簾子就要進去,忽的又停下回頭問邢恩,“你何時對她這麼尊敬了?”
邢恩沒聽出話裏究竟是什麼意味,隻是想了想,寧采兒隻是宮裏的一個丫鬟,殿下也許不喜歡他這麼抬高人家吧。他單膝就要跪下,“是卑職忘了規矩。”
修納若衡伸手攔住他,“罷了,無妨。”便抬腳上了轎子。
“等一等!”寧采兒看見修納若衡鑽進了轎子裏,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叫住了他們。畢竟修納若衡讓她去,她就得去,趕不上這會兒的轎子,她還不是得走路去。
寧采兒雙手斂著裙擺跑過來,裙裾翻飛,灼灼撩人。邢恩看了看,下意識的回頭看修納若衡的表情,然而修納若衡隻是目光溫淡的看著寧采兒,眉梢都不曾動過一下。
邢恩默默的又低下頭去,找準了姿態。邢恩暗暗思紂,難道自己的直覺出了錯?
寧采兒行至轎前,卻停了下來,微微低頭問,“殿下準許我一同乘轎子嗎?”
修納若衡回過頭來,換了個姿勢坐著,“若是你心裏以為的我不許,那你也不會這般著急的追趕了。”
寧采兒臉僵了僵,“……”旋即抬腿入了轎子。
寧采兒坐在修納若衡對麵,兩人卻相顧無言。寧采兒低頭扣著手指,想著一會兒去了百慕園裏,遇見了修納若淵該有多難堪。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隻不過一個小丫鬟,修納若淵完全可以理解她的身不由己吧。
修納若衡漫不經心移回的目光,全都注意到了寧采兒臉上的表情變化。
寧采兒抬起的眸子撞上了修納若衡的目光,空氣莫名的有點尷尬。然而修納若衡沒有移開目光,那漆黑的眸子似乎是要探進寧采兒的眉眼深處。
這雙眼,越看越著迷,像極了那個人……但是怎麼看,也沒有一絲相似的情感,恰似秋水,波瀾不驚,讓人看不清意味。
修納若衡忽然疑惑,寧采兒不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目光何至於這般深沉。又想起那日在軍營外,他撞見的寧采兒,卸掉了盔甲,脆弱不堪。
修納若衡斂了斂眸子,不去看她了。他思及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一個人?真的一如外人眼裏的冷傲嗎?隻不過溫柔再也沒有去處。
“本王常常好奇,尋常的百姓有心思量感情嗎?”修納若衡盯緊了寧采兒的眸子。
寧采兒對上他的目光,似是在思慮一樣沉默了半餉,才淡淡開口,“或許尋常人家的情感普而無華,可越普通的人,卻更易得感情吧。沒有什麼身份背景來動搖真心,沒有什麼利弊要權衡。”
修納若衡聽完,再不說話,閉上了眼眸。
寧采兒側過頭去,眼眶有些濕潤,她也希望自己從來都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可從來不是。
修納若衡到的遲些,百慕園裏已是歌舞升平。當寧采兒跟著修納若衡踏入朱紅大門的時候,眾人的目光都集了過來。
修納若衡隻是禮貌的四處看了看,寧采兒的姿態略有些乖張。若白從戲台前回頭的時候,看見修納若衡居然帶了寧采兒來參加宴會,簡直不敢相信。
他跑過去修納若衡那邊,聲音大的出奇,“二哥!”,待他站定以後,才接著問,“你不是跟我說,這個女人很招人厭嗎?”
修納若衡的步伐頓了頓,冷漠的臉上少見的出現了一點尷尬的顏色,修納若白,你這是在打我的臉!
修納若衡佯裝無意的回頭掃了一眼寧采兒,見她低著頭沒反應,才拾階而上去了貴賓席。
修納若白朝修納若衡的背影吐了吐舌頭,轉過來微笑的看著寧采兒,“采兒姑娘,你怎麼跟這個家夥一起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