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1)

陳小五是個女生。

別看這名字古怪又簡單,它的來曆說起來可算是個長長、長長的故事了。

這首先要從陳小五的爺爺講起。小五爺爺退休前是一個頗有聲望的數學老師,也是一個相當正直嚴肅的人。曾在特殊時期期間被當做“下九流的”批鬥,後雖平反,但也落下了病根,一到夜裏就腿疼的厲害,平素也就愈發地不苟言笑,他的學生們雖尊敬他,但同時也是對他畏懼得很。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卻有個相當令人頭疼的兒子——也就是陳小五的爸爸,陳耀國。

和大眾平凡的名字相反,陳耀國從小就是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惱火的是——這孩子相當有執行力。16歲,那會兒正是八幾年,經常有稍窮的小夥伴因家裏沒錢而哭著輟學,他卻成了第一個主動退學的人——淡定表示“學校的生活不適合我”,小五爺爺用大棍子也沒把他打回去。18歲,在年輕人裏流行著“北漂”找工作,“下海”去經商的時候,他成了第一批騎車進藏的“窮遊”客,騎到哪裏就打工到哪裏,混跡於各地酒吧旅館。20歲,終於決定要實現兒時的武俠夢想,竟“唰”地剃了頭發,果斷進入一家寺廟裏當武僧——這下小五爺爺終於坐不住了,糾集了所有叔伯輩的人,把他揪了回來。

經過各種棍棒與語言的教育,陳耀國似乎終於安分下來,老老實實到一家公司當銷售員,居然頗有天賦,幾年下來賺了不少錢,還給老爺子買了棟別墅,讓老爺子欣慰不已,直道:“孩子大了。”卻不料,他不過是有了個更宏大的計劃罷了——不是不給學武功麼,但旅遊你們可沒理由阻止——他決定遊遍江湖,搜集遺落在民間的武功、陣法和其他絕活兒……

偏偏,這麼個古怪家夥居然碰到了自個兒的天命之人——也就是小五媽媽,陳愛霞。兩人是在一次旅遊時遇見的,那可真叫個誌同道合、相見恨晚!結婚後,一塊兒搞推銷,一塊兒旅遊,更愉快的是——還可以一塊兒研究武功陣法。夫妻感情極其親密又有相同的瘋狂愛好,對雙方而言都是一種極大的幸福,但這對孩子來說卻是某種不幸——因二人間早沒了她的位置。

陳小五的出世其實並沒在二人的計劃內,隻可惜發現時已經有好幾個月了,之前小五媽媽居然沒半點痛苦的妊娠反應。對於即將出世的孩子,二人完全隻將它當作了一個新奇玩意兒,對其進行了天馬行空的想象,最後自顧自地敲定:就要一個男孩,讓他從小就跟武術師傅學習,日後繼承他們的全部武學研究。這個想法讓他們激動許久,連名字都定好,叫陳曉武,有“通曉中國絕頂武功”之意。

分娩那日剛好是端午節,五月初五,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隻可惜,出世的不是預想中的男娃,而不過是個剛好五斤重的瘦弱女孩。在表兄弟姊妹裏排行老五。

這孩子體弱多病,帶去給陰陽先生算算,竟還是極易早夭的命格,說是不宜外出,取名亦不宜過盛,好好保養方可能勉強活下去。早盼著有個孫兒的老爺子想了想這女娃跟“五”的緣分,便大手一揮:“那就叫陳小五好了!”

這回陳耀國卻沒跟老頭子對著幹,他正和妻子失望著呢——這活蹦亂跳的爹媽居然生出這麼個娃,當真鬱悶。心灰意冷之餘,養孩子的新奇感大大減退,二人又回到他們自己的小世界裏,居然把娃娃丟給了保姆。小五爺爺氣得夠嗆——這麼帶,孩子能活下去?能有出息?便又是大手一揮:“孩子我來帶,你們滾一邊玩兒去吧!”

於是,陳小五便從小和爺爺一起生活在那常年彌漫著中藥味的大宅子裏,隻能偶爾見到一下旅遊歸來的兩個跳脫父母,收到他們送給自己的各種稀奇武俠書籍,相比之下,爺爺早年的學生竟還多見一些。

父母的故事太過傳奇多彩,陳小五相較之下就顯得太過黯淡平凡。她不過是泡在藥罐子裏,慢慢地長大,被嚴厲的爺爺管的死死的,生活圈子隻限製在家和學校之間。唯一特別的是,頂著這中性又奇怪的名字,小五倒是練出了麵對異樣眼光麵不改色的本事。

待到高考填誌願的時候,她終於不顧爺爺反對毅然填了一所南方的大學——離天津的家足足跨了大半個中國——她是真想看看外麵的世界。更是完全忽略倆無良父母的最後的努力,沒有學什麼易經道學的,反而讀了護理專業,準備畢業後當個溫柔的小護士。

大學三年多,除了專業知識令人充實外,南方與家鄉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更是讓小五開心不已,覺得自己的生活總算有趣了幾分——直到大四寒假的那天到來。後來細想起來,小五才覺得小時候那個陰陽先生說的可能還真有幾分道理——她若離家,是活不長的。

然而,即使知道了結局,小五琢磨許久後還是沒覺著後悔:若永遠那般平平庸庸地苟活在這世上,人生又有何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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