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女人,她的身體很差,好像一直都是在她丈夫的關懷活到現在的。這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為了一個人生活到現在,所有的日子好像都在這裏開始,也在這裏結束。一開始他們的兩人生活是快樂的,但是那段時間太短暫了。
她後來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孩一個男孩,男孩是最小的,在這裏的,們習慣性地偏愛男性。這裏的祠堂在他小時候倒塌之後反而被建得更加漂亮了。四周的角上有了古老的飛簷,祠堂中間還是一如既往地留了一口井,正中間是所謂祖宗的神位,她每逢節日的時候就會像村裏的人們一樣,虔誠而茫然地神位上插上香燭,在黑夜降臨的時候,她這個不大的小孩經常這樣望向祠堂,這種燭光輝煌的樣子讓他覺得四周的黑暗好像更加沉重了。
在每個早晨,一個很好的天氣降臨,她就開始咳嗽。她的病是哮喘,小時候被母親怠慢導致呼吸不暢,每當天氣變得沉悶的時候她就呼吸困難,不住喘著氣。她每天吃著一種叫做“哮咳止”,每個月這種藥從很遠的地方寄過來,每個月一包,100多元,不覺已經三十多年了,因為長期吃藥的反作用就是發胖,她變得越來越少動作,越來越喜歡睡覺。他在家裏對著女兒和兒子絮絮叨叨,因為他們不在的時候她不知道該幹嘛,她總是跟鄰居說起自己的兒子,她的兒子又得了獎狀,她認為這是她最大的驕傲,因為那孩子是她生下的。
她的身體越來越來差了,能做的事情越來越少了,但是天晴的日子,她總喜歡走到別人的家裏,她也議論別人的長短,就像別人議論她一樣,她明知道,但是無可奈何。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於是她總是從睡夢裏醒來,她擔心自己突然就從這個世界裏消失,夜裏無數次醒來。窗子有一扇開著,把一片天空給她看,舉目望去,那天空,閃爍的星空.聽丈夫在身邊說著夢話或者打著呼嚕,涼涼的風襲來,她突然覺得心涼了很多,甚至有點感動。整個黑夜就她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一個人獨立麵對整個黑夜,全然陷入一種孤寂裏,她這樣想到。身邊的這個男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擁抱過她了,孩子也是。她很想回到過去,像電視劇裏那樣親吻他,她記得所有電視劇裏的劇情,可是那時人們多麼淳樸。她現在身體太差,完全無法滿足他的需要,而他也將目光轉移到了事業上。很多時候隻有她和他的父親,她自己的身體很差,而丈夫的父親身體卻很好,而且努力地做了很多事。她每天做完飯,就準備隨意地看看電視,她躺在席夢思上,獨自麵對一台電視,電視裏麵很喧鬧,一個家庭正在快樂地吃著飯,聊著各自遇到的樂事,她看著這些劇情,覺得愈發冷清,便用被子蒙著頭睡了。
她做了一個很美麗的夢,她夢見自己還是十九歲,那個時候的她是全家長得最漂亮的,而且家裏母親也很偏愛她。
她的母親是很有名的先知,可以斷人生死,所有人都敬重她的母親,稱她為半仙。她就是在這樣一個八兄弟姐妹組成的大家庭裏長大的,夢裏每個人都很開心的過著,嬉鬧,玩笑雖然生活未必有多麼好。她記得那年是個災荒年,她每天下午去番薯地撿番薯葉回家做菜吃。因為身體瘦小,每天也沒什麼事做,便和哥哥一起去鄉裏,在當時還叫大社區裏做起了買賣。剛好,他跟她哥哥也是夥伴,合夥做生意,兩人一回生二回熟,便日久生情了。她的母親極力反對,但是又無法下決定拆散他倆,她好像已經預見了這兩個人的未來,但是不好明說,便告訴其他的人,他們倆正在熱戀中。出嫁那天,她撒嬌說要糖果吃,他拿出幾分錢去買糖了。她不知道,她結婚的所有衣服,工人,房子,物品都是她母親私下給錢買的,他家裏根本買不起。因為他家是有七個兄弟姐妹的大家庭,並且是家道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