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做著常規搶救的動作,一邊按壓著羽東的胸口,一邊有些癲狂的喊道:“……胸骨和脊柱之間的心髒受到擠壓,引起心室內壓力的增加和房室瓣的關閉,從而促使血液流向肺動脈和主動脈,心髒舒張而再度充盈……這些都他/媽是騙人的嗎?!夏羽東!我他/媽還不許你變成樹!”說著,秦震又用力的捶打了一下羽東的胸口。那是悲傷到了極致的憤怒,那是最極限的難過和不舍。
極度的悲傷有五個階段,第一個就是否認。因為無法想象、無法接受的失去,所以不承認這樣的悲劇已經發生。其次就是憤怒,對所有人,包括對自己的憤怒,恨自己無能為力、恨這一切為何偏偏會發生。
再之後就是祈禱懇求、傾己所有甚至出賣靈魂都願意的交涉,隻為了能夠換回哪怕多一點點的時間和機會。當交涉失敗,憤怒也難以控製的時候,就陷入到了消極和絕望。這一個階段會維持多久,因人而異。直到最後,時間終會帶人走進第五個階段---接受、放下。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不得不接受一切確實已經發生,不得不放手……
而秦震現在,明顯還處於在否認和憤怒之間。他剛剛說的那句,不許羽東變成樹,可能大部分人都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其實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每次當羽東遇到極大的危險時候,他都下意識的就想起了羽東曾經在魔君的山上說過,如果還有來生,他願意變成一棵樹。所以,秦震總是在最關鍵的生死關頭,對他說:現在還不到你變成樹的時候。
不過大家現在似乎也沒有心思去猜想那句話的意義了,因為他們都發現在剛剛秦震“泄憤”似的捶打過羽東之後,羽東竟然好像微微皺了皺眉!
這一幕,大概除了秦震自己沒有注意到,所有人都看見了。於是夜北連忙拉開了秦震,並且對俊天一點頭,俊天會意的再次跪在羽東的身邊,做著比秦震更專業、更準確的急救措施。
終於!一陣劇烈的咳嗽,以及一次深深的吸氣,使羽東醒了過來!
大家在不敢置信的怔了怔之後,全部都激動的喊起了“東少”。那一刻,即便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也會不由得開始感覺眼眶發熱。剛剛明明已經幾乎判定為死定了的人,現在竟然奇跡般的又活了過來!最主要的是,這個人對他們大家來說,是有多麼的重要。
俊天一邊幫羽東拍著背,順著胸口,讓他能把海水吐幹淨。一邊如釋重負的回頭看了一眼秦震和夜北。他笑了,隻不過這一次的笑,和他那招牌式的邪魅笑容不同,這一次,俊天是驚惶過後的無比感恩。那表情,就好像在感謝老天將羽東還了回來。
夜北也一樣,此刻他看著正大口大口調整呼吸的羽東,麵色悲喜交加。無法想象剛剛羽東如果就那樣永遠的閉上了眼睛,他們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狀態。
一個人的重要成功與否,在於他死後能被人記住多久。可是秦震他們,寧可永遠不要以這樣的方式長久的記住一個人。因為記得再久,也比不上能坐在一起看看日落喝喝茶來的實際。再大的榮耀,也終究是虛無的。萬古垂青那隻是一個挽聯而已,換不回任何實際性的東西。
尤其像秦震這樣的小老百姓,他想要的東西會更實際一些。與其名垂青史,不如大家都活著!所以當他看到此刻的羽東是真的緩過來了的時候,那種百感交集的滋味,不言而喻。
“夏羽東,你終於舍得睜眼了……”秦震有些無力的開著玩笑說道。
羽東均勻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有些虛弱的轉過頭看向秦震,沒有過多的話,隻勾起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大概是由於他的笑太難得,所以在這“起死回生”的一刻看來,才更顯得彌足珍貴。有很多時候就是如此,所謂的默契,就是一個簡單的表情聊勝千言萬語。
夜北這時候拍了下秦震的肩膀笑了笑說道:“秦震,你剛剛又救了他一命。”
秦震有些牽強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心中暗想:自己這點兒所作所為不過全是由心而發罷了,能看到他活過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哪裏還敢談什麼勞苦功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