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住過旅館,桂兒顯得十分生疏。
“老板,我要住店。”桂兒走到櫃台前,對那個穿著墨綠色短旗袍的女人說道。
“單人房十塊錢一晚上,明兒早上九點關房。”老板娘拉了拉長長的皮毛披風,順手點燃了一根極細的香煙。
“十塊錢?”桂兒張大嘴巴誇張地問,“這也太貴了!”
“沒錢?門在這邊,出去右轉,原地躺下,你可以在那睡一晚。”老板娘不耐煩地說道,“不過等你明兒醒了,保不齊身上的東西都還在。”
“好好好,十塊就十塊,又不會住一輩子......”桂兒果斷地將手伸進口袋,從袋子裏摸出十塊錢來放在桌上,“我很困,快帶我去吧?”
“老張!”叫了一聲沒人理,老板娘又叫了一聲,順便把錢填進抽屜裏。
“誒誒!媳婦兒,來了,來了......”一個戴眼鏡的小個子男人從裏麵跑了出來。
“二零三,單人間,趕緊去,這麼冷的天......”老板娘不耐煩地說道。
進到屋子裏,似乎比樓下暖和一些。
那個老張個子很小,一嘴亂牙,特別是前麵那兩顆門牙,看起來如同田鼠一般。
房間很小,床也不大,但足夠了。
“你從裏邊把門鎖好了,風大,窗戶關緊了,明兒關房的時候我敲門叫你。”老張說道,“走的時候記得把夜壺拿到茅房裏倒了。這是鑰匙,有什麼事鎖好門,到樓下去叫人。”
說完,老張便要關門離開。
桂兒急忙張口說道:“誒誒,等一下。老板,有沒有吃的,饅頭就可以,然後,多少錢一個?”
“沒饅頭。”老張說道,“有麵條,有水餃、餛飩,一塊錢一大碗兒,管飽!”
又要花一塊錢?聽到水餃兩個字,桂兒感覺胃裏翻騰得更厲害了,咽了咽口水,說道:“我吃不了那麼多,其他的,便宜一點的有沒有?”
“餅幹,幹脆麵,三毛一袋,你要是一天沒吃飯的話,至少得吃兩袋。”老張伸出兩根手指說道。
“麵!幹脆麵就行,一包就夠了!我飯量小!”桂兒笑著說道,“謝謝啊!”
站在窗前往外看,街上竟然人影走動。還有來來去去的黃包車,叮叮響鈴的自行車。到底不是小城鎮,夜行人還是有的。
能從那個不愉快的地方逃出來,簡直太痛快了!
“叮叮當,叮叮當,玲兒響叮當,DADADADADADADADADADADADA......”鎖好門,雙手捧著老板送過來的幹脆麵高高舉起,桂兒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
白色的床單和被子,就差一個蓮兒一起睡。
想到蓮兒,想到誌剛,想到父親氣得捂著胸口喘氣的樣子,思念頓時充斥著眼眶,嘴裏的幹脆麵真是難以下咽。
抹抹淚,大口大口地把一袋麵幹掉,桂兒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胸口的一團麵堵在那裏,光靠口水怕是不能夠將它衝將下去。
鑰匙呢?從桌上拾起鑰匙,桂兒已經憋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