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堂後身的巧園此時正是姹紫嫣紅開遍,百花爛漫之時。陣陣暖風吹過,片片的花香漫溢了整個園子,卻掩蓋不了將門待考小童心中的緊張惶恐。
這是由將門童生過渡到蒙生,蒙生拜師前的最後一次也是最關鍵的一場考核。
拜師後,這些半大兒郎,富貴嬌娃將真正成為將門的記名弟子,接受將門最為嚴苛規範的武學訓練。並且他們每人每年的考核成績都會上達天聽。
世人誰不知道,忠密王府藏著大德朝的心脈。雖然這心脈到底是什麼,放在什麼地方,沒有人說的清。但守護這心脈自然也就成了將門的職責之一。將門子弟的德行武功自然關乎著天家乃至大德朝的昌隆安危。
矚目亭上,將門少門主史守瑞今天穿戴的格外整齊。他站在亭子的最前麵,一身皂黑色交領罩甲,更襯得他俊逸瀟灑。
他掃視著石山下個個擺出臨戰姿勢的的蒙生小童,不禁輕皺了一下眉頭,又覺得十分的好笑。對旁邊的蒙啟輕聲道:“孩子們正是懵懂年少,貪玩好勝的時候,總教習平日也不要把他們拘得太緊了,看著他們就應該像看這滿園的花朵一般,滿心歡喜才是。”
蒙啟朝史守瑞恭敬地彎下腰,抱拳行禮後,抬起身,用讓人無法抵抗的聲音對山下眾人說道:“吸取露,吸取水,花朵灼灼,綠葉低昂,野草青青,卻都不敢貪戀對日的仰望。秋冬雖零落,春夏複芬芳,這才是大歡喜吧。”
說著,轉身的同時,大袖一揮,就見三道紅色的光芒伴著三道勁風,飛向矚目亭對麵的一簇簇花木之間。花葉掉落的一瞬,十幾道矯捷的身影幾乎一齊飛了出去。石山下偌大的空地隻留下悅儀一個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太讓她震驚了,誰能想到這些午間還和自己在飯桌上戲耍討巧的半大孩子,此時都個個武功了得,飛簷走壁一般。悅儀的眼裏滿是驚喜和不信,眼睛像星星般明亮。
“五小姐,總教習擲出的三個荷包裏裝著將門記名弟子的腰牌,您快去搶啊!”
跪在石山下一角的阿化嘶聲力竭地喊著,身子卻不停地顫栗,如同風中的野草。
若不是身後一個膀大腰圓的將門死士雙手持著大刀抵著他的脖頸,冰涼的刀刃讓他時刻保持著幾分清醒,阿化早已癱倒在地。尤其看著那個還在場上看戲一般的五小姐,阿化知道現在不容如此。
他拚了命扯著嗓子尖聲叫著“五小姐,您跑起來啊,奴才死了不足惜,您不能像奴才這樣活著啊,您跑起來也好啊!。”眼淚鼻涕早已糊成了一片。
悅儀,一個激靈循聲望去,一下子瞥見石山遠處西南角被死士拿刀抵著脖頸的三個粗衣男孩。中間那個最瘦小的正是小太監阿化。
“五小姐若通過將門的這次考試,這奴才就會一生一世跟隨您,反之,考試結束即刻斬殺!”。
雲展的娘娘腔一遍一遍的在悅儀耳膜處撞擊。剛剛的欣喜頓時化為烏有。她的眼淚也在奔跑中飛灑著,眼前混沌一片。好像自己才是一隻等待著宰殺,毫無反抗之力的羊羔。無論她曾經是誰,叫什麼名字,高高在上也好,跌入塵埃也罷,她早已不是一個看客,她已經身係其中。
悅儀想飛身去奪那荷包,救下阿化,但自己根本施展不出什麼功夫。看著考童們上下騰挪,猶如飛鳥一般,紅色的荷包在空中被拋來拋去,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傻瓜一樣追隨著考童們跑來跑去,又笨拙滑稽地蹦來跳去。
悅儀感到渾身燥熱,好像魚兒躍到了岸上,不能呼吸了一般。暖暖的熏風撫摸著她的肌膚,醉人的花香將她團團圍住,周身上下早已經大汗淋漓,心卻在冰窖中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