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南國,繁花似錦,蜂鳴蝶舞,到處都洋溢著初春的味道。鵠天河可稱為天南國的如畫風景:青草幽幽,鳥鳴泉語,閑雅之士絡繹不絕。大多才子佳人都雲集於此,吟詩作對,撫琴起舞,祥和之態無不在其中。
而在天南國鎮南大將軍府,卻是另一種場景,全府上下沒一絲歡愉之色。葉承光鐵青著臉危坐於高堂之上,夫人劉襲語麵色凝重的坐在其側。良久,葉承光開口:“夫人,我決定讓瀾夕明天入宮參選。”劉襲語眉頭緊蹙,掌心滲出細汗,顫抖著回應:“老爺,夕兒的脾性你我都清楚,從不會取悅人,性子太高傲,我擔心…”“可是明日即是選秀之日,仙兒多日前離家出走,至今了無音訊,如果不出此下策,我們必滿門抄斬。”葉承光哽咽著。事到如今,劉襲語也別無選擇,隻得抹淚不言。葉承光無奈的拍了拍夫人的肩膀,言到:“就這麼決定了,我現在就進宮向皇上承情,就言仙兒臥病在床,無法享浴聖澤,讓夕兒代姐入選吧。”說罷,蹣跚著離開大堂。
“小姐,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出事了…”青兒慌慌張張的跑到進葉瀾夕的閨閣,邊跑邊嚷到。“什麼事啊?”夕兒輕佻媚眼,看了青兒一眼,放下了手中正練習書法的筆。
“小姐,剛剛我聽夫人的貼身丫鬟小翠說,老爺決定讓你明天替四小姐入宮選秀。怎麼辦啊?小姐。。。”青兒急切的說道,兩隻小手不停的揉捏,擰成了一團。
“哦…,我知道了。”夕兒清淡的回答著,拾起剛放下的筆,寫著未完的字。
“小姐,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啊,聽說皇上喜怒無常,萬一……”青兒不敢再想下去,“小姐,現在該怎麼辦啊?”青兒更急了,拽著夕兒的手腕不停的晃動著。
夕兒再次放下手中的筆,望了一眼因為晃動而變得淩亂不堪的字,轉過身兩手搭在青兒的雙肩上說:“好青兒,我知道你為我擔心,沒事的,一切順氣自然就好。你去幫我倒杯茶吧。”語閉,青兒隻好帶著滿臉的擔心,無奈的走出了房間。
今夜的天南國靜得出奇,已到二更了,夕兒仍隻是靜躺在床上耷聳著美眸,好一幅靜謐的美人圖。隻是在夕兒永遠清明的眼裏終於有了除清淡以外的色彩,那是一股深不可測的幽怨。也許隻有在這無聲的世界裏,夕兒才可以表露出那個有血有情的自己,才能任自己的思緒不斷飄遠……她依舊清楚的記得,對於她來說那段黑暗的歲月。五歲的那年,父親隻是一個小小的士兵,家庭十分窘困,娘為了養活她們五姐妹,白天耕耘,晚上替人刺繡洗衣。正巧這年遇上天災,莊稼顆粒無收。看著五個挨餓的女兒,娘隻能默默的抹眼淚。最後無奈之下,娘隻得將她賣給了一個打漁人,此人懶惰成性,吃喝嫖賭全在行。但是娘沒辦法,養不活啊。而且家裏全是女兒,本就沒有好人家願意出錢買女孩。所以隻得賣給了找不到媳婦兒的周老大。自從被娘賣給了周老大,小夕兒成日被關在柴房裏,周老大無論是賭錢輸了,還是喝酒醉了,隻要一不高興就給小夕兒一頓毒打。年僅五歲的夕兒,除了哭,就是嚷著找娘,回家。可是這樣一來,周老大打得就更厲害了。不知過了多久,小夕兒學乖了。在周老大打她的時候,不哭也不鬧,咬著牙強忍著。漸漸周老大覺得沒意思,也不大打她了。從那時起,夕兒就學會了堅強獨立,看淡痛楚,看淡一切。一直到她七歲那年,爹在抵禦外辱中立功做了將軍,才回家贖回了小夕兒。可是夕兒的性子卻從那時變了,不再像五歲前愛笑愛語了,總是不言不笑,看淡一切。對於她而言,地獄裏的兩年已經讓她知道了世間冷暖,生命的意義隻不過是活下去而已……
風輕輕的刮過窗前的珠簾,泛起一陣清脆的樂聲。將夕兒的思緒由過去推及到了現在。其實以她的聰明,從四姐離家出走時就已經猜到了選秀會落到自己身上。她理解爹娘的無奈:大姐葉瀾秋、二姐葉瀾清、三姐葉瀾渝都已經相繼有了很好的夫婿,大姐夫是太醫院的太醫,二姐夫是宰相的兒子,三姐夫是爹的得力幹將。如今隻有四姐葉瀾仙和自己尚未婚配,四姐不願入宮離家出走,爹娘無可奈何,所以隻得由自己入宮選秀了。雖然夕兒每日活得清淡無謂,可是在她內心深處也隻願得一人心,而那高高在上的風流皇上,又怎能做到呢?夕兒想到這裏,眉頭開始微蹙,心中隻盼著著:明日入宮競選,落選才好。
夕兒一夜幾乎未眠,直到雞鳴之後才隱約有點睡意。睡夢中,夕兒夢見了鵠天河,一個高大俊逸的男子正在河邊對著她淺笑,夕兒想走近看清男子的模樣,可是她近一步,男子卻退一步,怎麼也看不真切。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夕兒從睡夢中驚醒,恍惚著打開門,看到娘帶來的秀女著裝,才憶起今日入宮選秀之事,該來的果真是躲不過的。夕兒望著娘紅腫的雙眼,清淡的眼眸中多出一絲不舍,娘應該也和自己一樣一夜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