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因薨了賈妃,病逝了林黛玉,賈母高年之人,傷心之下不免臥床不起,眼見得飲食日少。賈府之人正因賈妃薨了,心緒無著,見賈母這樣越發的心慌。邢夫人因與王夫人商議,欲讓寶玉成親衝喜。王夫人道:“急切間哪裏辦的來?若說人選,倒是現成。早年間老太太也誇過寶丫頭的,且金玉良緣,正是好兆頭。隻因礙著老太太必要先給林丫頭尋一門好親事,故而寶玉的事一直不敢提。”邢夫人笑道:“哪裏用大辦呢?且不說如今貴妃薨了,寶玉身上有孝。即便沒有孝,若真的三媒六聘的辦起來,知道老太太等得等不得呢?”正是一句話提醒了王夫人。她原也怕老太太萬一有個山高水低,自己要守孝三年,不好操辦親事,耽擱了寶玉。暗地裏已和薛姨媽計較過幾次。薛姨媽雖未吐口,卻也擔心不已。
當下商議已定,遂命尤氏為媒,去尋薛姨媽。鳳姐兒雖然病著,也勉強承應了女媒。兩家說定了,聘禮嫁妝之大件俱先不急,隻雙方開了單子出來記檔,日後再辦,唯家常細軟撿現成的鋪陳。寶釵過來,亦不圓房,無非取個喜事的好兆頭罷了。賈政雖不信這個,賈赦卻一力讚成,說:“這正是孝道中應有之義。若是真的衝喜好了,也不枉老太太疼寶玉一場。”賈政還要有話說,賈赦便怒道:“別人還割股療親呢!莫非叫寶玉成親,比叫你割股還難?”賈政也不好再往下說了。兩人趁著賈母有日清醒,床前回明此事。賈母已然不能出聲,隻點了點頭,老淚雙流。
賈府中忙亂不已。薛姨媽也抽空和寶釵說了,且說:“如今媽身子不好,你哥哥又不成器,嫂子日日多嫌著你,若是有日媽不在了,知道他們把你嫁到山南海北呢!幸而我和你姨娘早有心思,又是親上做親的,目下且不必計較太多,日後你姨娘自然疼你。眼前就是重陽,九九大吉,便不用卜算,也必是好日子。”又把聘禮單子和嫁妝單子給她看,說明日後補辦的緣故。寶釵隻低了頭,垂淚不語。
兩家趕著日子,就在重陽這天挑了個吉時,寶玉喜服親迎。因不敢張揚,也未曾用大轎,隻薛蟠背著妹子送上小轎,打西角門悄悄抬了進來。進門之後,六對紅燈,一班細樂,將薛寶釵引入賈母臥處行禮。因不抬嫁妝,又不是大辦,故亦無催妝卻扇等瑣事,隻將挨著賈母的一帶房子略略打點收拾,臥內鋪陳一新,算是寶玉的新房。尤氏鳳姐張羅著陪客,賈璉陪寶玉將寶釵接了過來。那寶玉自打林黛玉逝後,整日渾渾噩噩,神思不屬。因有賈璉陪著,指點他行禮磕頭,無非照辦而已。
新人在賈母床前磕了頭。賈母難得清醒一次,但轉側艱難,隻微微頷首,以目示意,命鴛鴦給了見麵禮,又昏昏睡去。眾人將新人送入洞房,因不張揚,也沒有鬧房等事,隻擺了幾桌酒,請親近族人一二十眾坐了一坐。
是夜,寶釵華服坐床,寶玉對燈出神,二人皆不言語。襲人和鶯兒對望一眼,上來行禮道:“二爺,**奶,請早些安置罷。”說著,替他二人卸妝除服,收拾已畢。卻是寶釵獨臥新床,寶玉隻在旁邊一張軟榻上,襲人和鶯兒自在外麵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