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散入一點淡淡的藥味，單瑜立即回過神：“石灰！”
隨著單瑜的聲落，一大把白白的粉末襲來，李無怨與她迅速轉身掩住口鼻退開，等味道散去後巷口隻剩下一片朦朦朧朧的煙霧，王霸等人早已不知所蹤。
等了會兒，縮牆角的眾人看王霸不曾再回來，想是真的走了才慢慢走出來。
“錢！”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大家立即反應過來，衝上前去，搶著自己先前放在桌上的錢，更有人撲倒在地上搶著灑落的錢物，整個客棧又亂糟糟的一片。
李無怨和單瑜剛回到客棧門口就看到了他們的瘋狂。
元素岩捂著傷口慢慢擠出人群，單瑜也看見了她，她的雙眉蹙起，水藍色的袖口上滿是暗紅的血汙，極力咬著下唇，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一定很疼吧。
“嗯。”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單瑜一愣轉過看見李無怨手按在左肩的傷口上，有暗黑色的血液緩緩流出，雙眉緊蹙，在痛苦之下他的眼神漸進渙散。
“黑血！有毒！”單瑜雙手扶上他的雙臂，“李無怨！你怎麼樣了？”
李無怨看向她，眸中一瞬有了光彩，繼而眼神又漸進渙散，頭暈乎乎的，神誌漸漸不清。他順著單瑜的雙臂，靠進她懷裏，思緒有些飄忽，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不清。靠在單瑜肩頭，撲向她，李無怨在她耳邊低聲喃喃道：“單瑜……”
“李無怨！李無怨！李無怨！”
單瑜的身上也有傷，被迫承受著李無怨的身體讓她很是吃力，耳旁的呼吸聲漸進紊亂，虛弱，單瑜的心再度被狠狠揪起。
“李無怨！”
元素岩也看見了李無怨倒進單瑜的懷裏，驚叫著快步跑向他們。
單瑜扶著李無怨慢慢挪到客棧的門檻邊坐下，元素岩擠出人群慌亂地朝門口走來。
“李無怨！李無怨！”元素岩急急叫道。
可沒有人回應她，李無怨癱坐在在地上半靠半倚進單瑜懷裏，雙眸緊閉，泛青的臉上劍眉緊鎖，似有說不盡的痛苦，眉間擰成一股繩兒。
單瑜咬住下唇忍著身上的傷痛，她將李無怨攬在自己肩頭，努力平複著不勻的呼吸，低下頭一麵查看著他的傷勢，一麵指尖搭在他的腕上探著他的脈象。
“怎麼樣了？”元素岩問道。
“傷口很深，箭頭上有毒。”單瑜答道。她的指尖還搭在李無怨的脈上，她不斷地回想著姑姑教過她的知識，不斷回想著以前背過的醫書古籍，卻始終把不出任何脈象來，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指尖下的每一次跳動都比上一次更慢些，更弱些，隨著時間的流逝，單瑜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起來。
元素岩緊張地盯著單瑜，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希翼著又害怕著。
小二哥扶起周老板擋開人群大步朝他們走來。
周老板看看坐在地上的單瑜和李無怨，他們的衣服上滿是暗褐色的血跡，心中百般滋味：“老人們常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瞧著不過都是普通的少年罷了，這女孩更是個半大的小丫頭，看上去年紀小輕狂了些，可敢同壞人鬥上一鬥方為真英雄，我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起心變得這般麻木了，隻知道低聲下氣討好著那些混蛋。”
周老板走近前來：“這位公子怎麼樣了？”
單瑜抬起頭，盡量平靜地說：“周老板，這位是我的同鄉大哥，現在他中了劇毒，我想麻煩您替我們請位大夫醫治。”
周老板上前查看了一下李無怨的傷勢，傷口很深，周圍皮膚發黑隱隱有潰爛之勢，他搖搖頭麵露難色：“小姑娘，對不起，我們這裏隻是傍山而居的小鎮，很多人都沒有念過書，隻有稍微懂點草藥的赤腳大夫，實在是沒有可以替公子救治的醫師。”
元素岩蹲下身，用手輕輕拍著單瑜的背希望能給她一些安慰，她看著單瑜一臉戚色和半倚在她懷中的李無怨，心知周老板所言不假，她想起昨日還朗聲大笑的英俊少年，她還記得他眉眼間的明朗和唇畔微微揚起時的溫和可親，轉眼間他卻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寂靜中仿佛感受到了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消逝，恐懼開始一點點爬上她的心頭，這是她第一次明白了等待死亡降臨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