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沒想到,這次小微約他出來,竟然是為了分手。
還是那個初次見麵的酒吧,還是那個臨街的桌子,還是那個熟悉不過的動作,小微默默支著下巴,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看著調酒師把幾種酒兌來兌去,再耍雜技般拋上拋下,然後變做誘人的粉紅色。
唯一不同的是,空氣中不再是熟悉的月光,而是彌漫著柴柯夫斯基第六交響曲的悲愴。過了良久,阿正輕輕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淺淺啜飲,再放下杯子,小微歎了口氣問:“你一個月收入多少?”阿正道::“一千五吧。”聲音有點苦澀。小微目不轉睛盯著他繼續問:“三環的房子一百平方一百萬,以你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多久才能買一套呢?”
“大概,大概要五十幾年吧......不過,工資是會漲的啊......”阿正的聲音低得連他自己都有點聽不清楚。
“恩,工資會漲,但是你能不吃不喝嗎?就算你不吃不喝,攢夠了一百萬,但是到那時,房價難道不漲,還會是一百萬嗎?”頓了頓小微又道:“僅有愛情是不夠的,知道嗎?”
阿正無語。小微拿起包招手叫服務生買單,阿正急忙說我來吧,見兩人爭先恐後要付款,服務生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小微便沒有再吭聲,看著阿正有點忙亂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歉疚,但瞬間又被冰冷取代。
兩人默默站在步行街上,阿正問:“你要到哪裏?我們,我們以後會不會再見麵?”搖了搖頭,小微轉身慢慢離去。走了幾步,又返回來,抱住了阿正,阿正愣了一下,熟悉的香唇已經印在了自己的嘴上,阿正一把抱住了小微,盯著她的眼睛喊道:“留下來,為了我,留下來好嗎?我會努力讓你幸福的!”小微卻一把推開了他,轉身跑開了,轉瞬就消失在人海裏,隻剩下呆在原地的阿正和幾個莫名其妙的路人。
阿正站在那裏,一種心碎的疼痛讓他渾身發抖。他沒有去追,他知道,她想要的自己無法給她,三年的愛情,無數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輕輕的一句“僅有愛情是不夠的”就全都抹殺了,能怪她麼?不能,她說的很實際,但是怪自己嗎?也不能,自己畢業一年,學的又不是熱門專業,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城市裏能夠生存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那麼怪誰呢?命運?命運又是什麼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隻知道自己把櫃子裏的兩瓶白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後吐得滿地都是,在那裏又哭又笑的,母親嚇傻了,趕忙把他扶到了床上,迷迷糊糊他還聽到電視機裏傳來戰爭和饑荒的消息,見鬼去吧,一切都見鬼去吧,他嘟囔著,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來,頭痛欲裂,他找到自己的龍卡,把裏麵的一萬塊錢都取了出來,回來時母親還睡著,他知道她守了自己一夜。他收拾了一些衣服,寫了一張字條給母親,說自己想出去走走,留了八千塊錢放在床頭,然後又看了母親一眼,磕了個頭,悄悄帶住門走了。
茫然走到車站,他隨便跳上一輛大巴,上去後才發現是開往S市的,無所謂了,無論去哪裏吧,他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這塊傷心地。大巴很舒適,液晶電視在唱著羅大佑的歌:“......姑娘你對我說,你永遠愛著我,愛情這東西我知道,可永遠是什麼......”永遠?什麼是永遠?他隻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永遠......
繁華的S市是我國較早開放的沿海城市。這天晚上,喝酒歸來的公安局林局長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塌實。迷迷糊糊聽到鍾敲了三下,好象有了點睡意,卻聽到了一陣沉重的足音由遠至近,那足音每踏一下,他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劇烈跳一下,詭異得很,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籠罩住了林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