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招過後,程遙頓覺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狄慕的實戰經驗太過強大,且種種下作手段,都被他用得如行雲流水。程遙隻得放棄了他正統的打法,兩人毫無章法地纏鬥在一起,最後幹脆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滾!
這一次換成狄慕掐上程遙的脖子,狠聲道:“服不服輸?”
但是他隨即感到右手手背被鋒利的刀片穿透,一陣銳痛襲來,與此同時耳畔響起程遙的聲音:“該認輸的是你!”
兩個人都是硬骨頭,都不肯做那個提前認輸的人,因此他們的對峙進入膠著階段。尖銳的鋒刃越紮越深,疼得狄慕手上用力,勒得程遙劇烈地咳嗽。
驀地,程遙突然笑了,他剛想說什麼,就聽狄慕啞聲道:“我們兩個現在,像不像尖嘴長腿鳥和貝殼?”
程遙隻略想了一下,居然懂了,而他適才發出笑聲,也是想到了“鷸蚌相爭”的寓言——那是狄慕所知道的屈指可數的寓言,可惜他當時還說不上來那四個字。
程遙:“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笨蛋!”
於是狄慕說道:“趁著漁翁還沒來,放手吧,你才是笨蛋!”
他說完這話,也不等程遙的回答,手上率先撤力。程遙的刀片略微停頓片刻,也終於從狄慕手上拔除下來。
兩人仰麵,躺倒在幽暗的胡同深處,因剛剛凶狠的爭鬥而呼呼喘氣。不知何時,粗重的喘息聲,變成了一串串此起彼伏的鼾聲。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程遙睜開了眼睛,他茫然地坐起身,不明白為什麼會睡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他想站起來,卻覺得右側大腿被什麼東西壓住不能動彈了,借助朦朧的天光,他看見一個腦袋正枕在他腿上,睡得正酣。
前一晚的記憶,瞬間回流般湧向眼前。程遙故意蹬了蹬右腿:“喂,起床了!”
但是,狄慕的腦袋隻隨著他這個動作左右顛了兩下,隨即在程遙的褲腿上蹭了蹭臉頰,繼續睡。
程遙:“……”
靜默了一秒,程遙狠命搖晃大長腿,晃得狄慕腦袋直接著地,嗚嗚囔囔問道:“地震了?”他睜開迷蒙的眼睛望過來,不管怎麼說,人終於醒了。
程遙可沒時間理會他,他都懶得多看對方一眼,利索地站起身,摸了摸依舊很痛的脖子,抬腿就走!天亮了,他又要去上工了。
狄慕趕緊跟上,將傷手搭在程遙肩頭:“喂,昨天你把我紮傷了,你不帶我去醫院看看啊?”
程遙不理會,繼續走。
狄慕:“要不我們私了?你給我幾百塊錢,我就不找你麻煩了。”
程遙回答得很痛快:“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
似曾相識的感覺,讓狄慕加緊腳步,趕在程遙前麵,這時候他們終於看清了對方的相貌。程遙衝口而出:“你是小乞丐!”
狄慕居然很驚喜:“怎麼是你,你不就是洋房裏的小……混蛋嗎?”他其實差一點就說出了“王子”兩個字,但是想到從相識以來程遙的表現,狄慕還是果斷放棄了“小王子”的表象。
走出胡同,正好是一處早餐攤。這樣的早餐攤在清晨城市的角落裏比比皆是:油鍋裏用來炸油餅油條的油已經發黑,蒸籠裏一屜又一屜的包子摞放在一起,蒸籠也不幹淨,可是食物天生散發出的香氣,驅趕了清晨起來頭腦還不甚清醒的食客心中的疑慮,紛紛坐下來就餐。
程遙自始至終都很清醒,可是他缺錢、又很餓,就隻好坐在這種廉價的地方享用早餐了。
狄慕沒有錢,所以隻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
程遙吃了兩個包子,突然想起小時候給狄慕的奶油圈。他抬頭,看到此時狄慕眼神中和當年如出一轍的饑餓神情,莫名其妙地心軟了,他招呼早餐攤主:“照我的早餐再來一份。”
再來一份幹什麼,他沒有說。又一份早餐被擺在程遙身旁,狄慕不等對方相邀,立即坐下狼吞虎咽開始吃包子。
程遙皺眉看隻顧低頭吃飯的狄慕,忍不住搖頭,吃相太不雅了!
狄慕兩腮分別塞了一個包子,口齒不清道:“你在看什麼?”他說話的樣子,活像一隻花栗鼠。
程遙:“我在想,你會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把包子也甩到我臉上來。”
狄慕趕緊搖頭,就在程遙以為對方是因為感恩而搖頭的時候,就聽狄慕嘟囔了一句:“我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