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前進說話的語氣頗有些苦口婆心,就好像童樺不信任他一樣:“你聞不出來的,我天生嗅覺敏銳,又經過後天訓練,哪怕一缸水裏滴上一滴特殊的藥液,我都能聞的出來!”
宋前進說話的語氣相當自豪,如果換做在他大哥的地盤上,他都不用程弋吩咐,必然衝上去,不逼問出幕後絕不善罷甘休!
童樺的眼眸閃了閃,除此之外就再無多餘的表情了。上一世他從二十歲就進軍娛樂圈,其間在他的杯子裏“加料”的人不在少數。他從最初的上當、憤怒,再到現在的木然和好笑,絕對可說經過血與淚的曆練。
童樺故意回身,裝作整理領結的樣子,用極其細微的聲音問道:“這種藥是用來做什麼的?”
宋前進盯住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嚴肅:“致幻,讓你說出內心的話。”
“謝了!”童樺在說話的時候,臉上依舊保持微笑,隻不過端酒杯的手,以為不可察的幅度,抖動了兩下。
在今晚的生日派對上,看來是有人要和他過不去了。究竟是誰?是顧恒、顧茹齡,還是果如那位侍者所言——顧家的總管家呢?如果真的是李管家,那麼他是不是被顧恒授意的呢?
帶著這些疑問,童樺不敢長久停留在大廳的某個點上,以免引起懷疑。他隻能繼續走下去,繞過大廳正中的聖誕樹,向顧恒的書房走去。前方,哪怕是步步荊棘,他也必須硬著頭皮迎上去。
在即將走到大廳的時候,突然正前方響起一聲“童經理”的熟悉聲音,聲音的主人,好像因為看見童樺安然無恙,而慶幸不已。
童樺又快走兩步,繞過幾叢正在說話的賓客,就見黎承暉正好站在前方,雖滿麵春風卻眉宇間隱隱透著憂色。
童樺心下一動,他憑直覺感到,黎承暉好像知道些什麼東西。
黎承暉快步走上來,一把拉住童樺,將人拉到人相對較少的地方,聲音透著焦急:“該死!你喝酒杯裏的酒沒有?”
“這不是酒,這是水,廷禮。”童樺笑著回答,作勢將酒杯放在唇下要喝的樣子——這一個晚上,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在外人看上去他和賓客碰杯、飲酒,實際上酒杯中的液體,一滴都沒有沾上他的唇,這還要感謝倒水的人,為了模仿白葡萄酒的效果,隻往裏麵注入1/3的容量。
“別喝!”黎承暉可說已是氣急敗壞,他恨不得一把奪下童樺手裏的杯子,看童樺還不聽的樣子,立即說道,“酒裏有東西!”
童樺不再逗他,黎承暉這副神情,多少也解開了一點點童樺心中的疑惑。
但是他抬起頭,望向黎承暉:“酒裏有東西,你怎麼知道?”
黎承暉皺眉,這一次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說下去。
但是,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童樺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見李澤俊走過來,便不再說話。
李特助走到近前:“童樺,你祖父正在書房等你,老先生有話要和你談。”
“知道了,謝謝李叔!”童樺麵色裝得毫不知情。
待李澤俊遠去之後,黎承暉突然遞上他手裏的白葡萄酒:“你用這個杯子。”
“謝謝,既然已經知道裏麵被加料,我不動就是了。”童樺笑著半舉起杯子,做出宴會上主人向客人致意的姿態。
“讓你用你就用!”說著,黎承暉不由分說,就要換杯子。
童樺愕然,黎承暉何時用這種語氣說過話!這分明是被氣急了,才做出的最自然的反映。
這時候,黎承暉故意用後背擋住光線和外界的視線,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和童樺換了杯子。
童樺在拿過黎承暉杯子的一刻,眼皮撩動,別有深意地看了黎承暉一眼。黎承暉卻低頭看著剛被換下的杯子,並不回應童樺。
童樺帶著宋前進走出來,他也並沒有喝黎承暉那杯酒。直到宋前進好心提醒:“童先生,這杯酒可以放心喝了。”
童樺笑了笑:“我不喝,不是不放心他,而是不想喝。”
他持杯托的手緊了緊,默默地繞過大廳的聖誕樹,向大廳裏麵走去。
李管家已經從二樓下來,站在樓梯前迎接顧家的小主人:“小尋,你祖父在樓上的書房等你,上次你去過,我就不帶路了。”
“謝謝李爺爺。”童樺有禮地欠身,表現出一位世家子弟應有的禮貌。這時候他手中依舊端著杯子,略整一整領結,邁開輕快的步子,就向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