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嫀沒心情去卸妝,隻一個人坐著,腦袋幾乎垂到了胸前。沾上雜草的鬆散頭發,有幾縷垂下來,本是戲中人物的落魄,可在戲外程嫀身上,卻看著讓人格外心疼。
一件麻色大風衣被披在程嫀肩上,程嫀側首,見是二哥正低頭打量著自己,勉強地露出苦澀笑意:“二哥,陪我坐一會兒。”
程弋一歪屁股坐在程嫀身邊,接過身後小弟手裏的茶杯:“先喝口水。”
程嫀懶得拿杯子,就著程弋的手,啜飲一小口。茶水不燙不涼,溫度剛剛好,其實程老二雖然做人凶狠,可是對妹妹卻很細心。
程嫀神態惆悵:“我今天……真夠給我哥丟人的!那邊還有記者在,要是爆出去天王之妹不會演戲,我得多丟人!”
程弋狹長的眼角露出殺意:“我看誰敢!”
程嫀於是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今天程弋的反常:“今天我NG那麼多次,後來王導都不耐煩了,我真怕你會跟王導不客氣。”這也是她今天心有旁騖,沒發揮好的緣故。
程弋苦笑:“還不是你,來的路上囑咐了我多少次!要不我還能任由別人,像耍猴一樣耍吧你!嫀嫀,等你這部戲拍完,就退出娛樂圈吧,這裏真的不適合你,你哥在天上看你現在這麼周折,也不會安心。”
程嫀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下了頭,繼而好笑道:“你不也是我哥嗎?”
哥哥離開後,程嫀以為自己會過得很孤獨,可是一直很少管他們兄妹的二哥程弋,突然出現在程遙的葬禮上,對她說,從此以後,自己會接手她這個妹妹,程遙能給她的,自己也能做到。
那時候程嫀隻顧悲傷,絲毫沒把二哥的話放在心裏。可是一年的時間倏忽而過,程弋做到了他在葬禮上的承諾,對這個妹妹,始終都是一個包容、寵溺的好哥哥。
坐在後排的童樺,看著眼前親密無間的兄妹二人,眼睛裏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融化了。程嫀就如同一叢嬌弱的百合花,永遠都要被寵被愛,被放在手心上的。她不比王嘉玫,王嘉玫更像是開在路邊的野薔薇,任是風急雨驟,她可以隨風雨飄擺,且越挫越勇,始終沒心沒肺地成長下去。
所以,把程嫀養大,寵她備至,同樣還是在娛樂圈裏如日中天的哥哥,評價妹妹說:“你不適合娛樂圈。”
而隻是和王嘉玫匆匆見過兩次,說過幾句話之後,經紀人童樺就說道:“你天生適合這個圈子!”
——
當晚,童樺衝涼後,準備出去吃晚飯。
當他剛打開房門的時候,驚見門口站著倆門神——隨程嫀進組的兩位“助理”,此時就站在他門外。門剛一打開,兩人同時轉頭,看向童樺。
童樺當機立斷,還沒來得及邁出房門的一隻腳,下意識就要往回縮。
可惜了,能被程弋帶出來的小弟,豈是等閑之輩!
童樺的反映快,“助理”的動過更快。其中一人身形變動,童樺還沒看清楚,這人就擠在了門和門框之間,讓童樺怎樣都關不上門。
另外一人走上前,用不容抗拒但卻有禮的口吻說道:“顧少,程嫀小姐的經紀人想見你。”
童樺很想說:可是我壓根就不想見那冒充的經紀人!
不過話到嘴邊,他聽見自己狗腿地說道:“程先生要見我,我自然求之不得,可是你們看我穿的太休閑,容我回去換身正裝怎麼樣?”
兩位“助理”對視一眼,都有些遲疑。
童樺的房間正好臨近走廊的拐角,所以他看不見拐角另一麵,這時候就聽到一聲口哨,人沒出來,聲音已經傳過來:“你確定你隻是回房換衣服?”
程弋從拐角閃出來,踩著個夾腳趾的拖鞋,拖拖踏踏晃到童樺麵前:“好久不見,很是想念啊,童樺。”
童樺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對方總算沒再叫他“顧家小崽子”,也算是有進步了。
程弋可不管他作何反應,問道:“你要進去換衣服?”
他回頭對身邊小弟吩咐:“掐表。”小弟變戲法一樣,變出一塊秒表。
“普通人換身正裝的時間,一般是八分鍾,我給你八分三十秒,記得準時回來。”
童樺:“……算了!”
他的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看程先生的休閑打扮,我想也不是什麼正式場合,我不換了,走吧!”
程弋表示讚許,居然上前兩步,長臂搭上童樺的脖子,哥兒倆好地笑道:“你還是那麼識時務,好!”
童樺垂下眸,苦笑,心說,誰跟你在一起,敢不識時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