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繼續問:“我們人類,也能像鳥那樣嗎?”
歐陽雁拍了拍兒子的頭,沒有回答。
陽陽:“我媽說,要送我去什麼興趣班?”
歐陽雁隨口問道:“你想去嗎?”他說話的語氣已經很平靜,就像這六年裏他們之間最平常的對話。
陽陽抬起小下巴,小大人似的想事情:“那……要看興趣班的老師,好不好看!”看得出來,他很想去。
歐陽雁笑斥:“臭小子!”
陽陽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問道:“爸,上了輔導班,你還會像平時放學那樣去接我嗎?”
歐陽雁鼻音很重:“你想讓我去接你?”
沒有回答,陽陽已經睡著了。
歐陽雁抱起兒子,走進臥房,鏡頭跟隨,他將兒子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關上燈。而後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床上,是為陽陽收拾好的衣物,他開始打包。
鏡頭再轉,歐陽雁和蘭若,昔日的情侶,作為原告、被告,對簿公堂。
法官宣布:“下麵由被告方陳述。”
歐陽雁沒有請律師,他麵容莊重地站起身來,著裝、發型整齊得如同一個剛入職場的新人,但是氣質早已變了太多。
“陽陽的出生,對我、對蘭若,都是一個錯誤。那時候,我們少不更事,相信有情飲水飽。直到陽陽出生,給了我們當頭一棒,不僅將我們打暈,還把我們打散。”
鏡頭移到蘭若臉上,女人聞言低下頭,有對昔日的緬懷,還有愧疚。
“如原告所言,我的確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我也想過遺棄兒子,也曾覺得兒子是累贅。兒子出生成長的過程中,我沒讀過教育學、心理學方麵的書籍,每天的生活都讓我疲於應對。就在兩天前,我還因為無名怒火,打了我的兒子。可是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中國引入西方的教育心理學有幾年?我們多少輩不也這樣過下來了嗎?我們不也沒有亡種滅族嗎!”
“孩子的撫養權,你們說要評估我和原告的經濟實力,其實不過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但是有錢就能買來對孩子的愛?換回長達六年時間母親身份的缺席?不錯,陽陽跟著我,沒上過輔導班,沒穿過品牌童裝,事實上他跟著我,賣了六年的報紙!還有,我也承認,我給陽陽買的衣服鞋子,都是商場裏的打折品,但是,我對他的愛,絲毫不打折扣!”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來的。男人麵對鏡頭,鏡頭逐漸前推,他的整張臉出現在畫麵正中,臉色異常地平靜,隻是嘴唇輕輕顫抖。
突然,他抬手,抹了把臉:“我放棄陽陽的撫養權。這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有了錢,就能給他買品牌服裝,讓他在同學們麵前能抬起頭來,有了錢,能送他去興趣輔導班,為他以後的道路打下基礎。當麵對一個畸形的社會,保持正常的人,在所有社會人眼中,才是畸形。我放棄撫養權,同樣是希望他好。”
俯拍,歐陽雁揚頭挺胸,步履莊重地走過法庭。那神態,如同以為戰敗了的將軍,在百姓的歡迎中享受了凱旋英雄的待遇。
那一刻,童樺感覺他看見了慕容杳——他的劇本《皇者歸來》裏的男主角。看來,王成林說得對,《皇者歸來》是可以考慮投拍了!
——
《巢》大獲全勝,黎承暉成了金影獎展映期間的熱門人物。
童樺趁熱打鐵,為他接下幾個綜藝節目的通告。就連巨魚旗下的綜藝節目導演紐羊都打來電話:“顧總監,我們想請黎承暉上一期節目。”
紐羊曾經在童樺給阿玫翻案的時候,起過重要作用,童樺沒有忘記。
可是,童樺難免疑惑。
“你的欄目不是《有劇先睹》嗎?黎承暉演的是電影,不是電視劇。”
“我今年不做《有劇先睹》的節目導演了,年初剛開了一個訪談類節目,顧總監你忘了咩?”
童樺拍拍腦門:“《星期》?”他這段時間太忙了,已經忙暈了。
“是啊,開播之後除了涵姐,還沒有太大的星星來過。”
童樺回答得很幹脆:“行,你安排個時間,我讓黎承暉過去。”
他現在既是公司的藝能部總監,又是經理人,把手下的藝人派過去參加自家公司的節目,既能提高藝人的知名度,還可以增加公司節目的收視率,何樂而不為?
紐羊以為黎承暉上節目的時候,可以拜見公司的太子爺,如今的童樺,早已和一年前來拜托他的時候今非昔比,他很慶幸,那時候幫了童樺一個忙。
誰知到了約定的那一天,黎承暉隻帶了四個助理過來,紐羊往他背後看,黎承暉開口了:“別找了,我也有兩天沒看見童樺了。”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童樺這幾天一直徘徊在他平時都不可能出現的地方——農貿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