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樺皺緊眉頭,就在這時,黎承暉又一次攝入湖中。童樺眯了眯眼睛,不由自主地上前兩步,就在助理以為他會叫停的時候,童樺輕輕搖了搖頭,又退了回去。
好在童樺探班這天沒有夜戲,傍晚就收工了。童樺注意到,當武師助理過來給黎承暉解開威亞的時候,黎承暉腳下絆了一下,幸虧另一位助理及時攙扶。
童樺站在離拍攝現場稍遠的地方,黎承暉環視一周終於發現了他,便向他走過去。童樺注意到,黎承暉雖然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都在努力走穩。他走過來時的神態,都好像在努力完成某種使命。那是一個男人成熟的感覺,做每一件事都要有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
終於,當黎承暉站在童樺麵前,他雖然瘦了不少,可是神清氣爽,比在公司時精神要好很多。
童樺笑了笑:“收工啦?”
黎承暉指著身後的落霞:“這邊峽穀裏,看太陽落山特悲壯,我們一起看吧。”說完,他便直接坐下。
助理給童樺使了個眼色,暗示黎承暉看落霞是假,實際上就是想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休息。
童樺一笑,也不點破他,坐在他身邊。
黎承暉裝作看得入神,就差吟誦“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了。童樺等他休息的差不多,突然說道:“找個男人一起看落霞,你的趣味還真是夠與眾不同。”
黎承暉乜斜著眼睛,手上無意識地揉著酸痛不堪的膝蓋:“你又不是gay,我也不是,有什麼好怕的?”
童樺反問:“我哪句話告訴你我不是gay?”
這一次,黎承暉把視線從遠處拉回,近距離,童樺能看見他雖然上了妝,卻依舊蒼白的臉,和眼下的青黑。
黎承暉學著阿玫的語調,笑鬧:“老大,你不會是要潛規則人家吧?”
童樺被他逗笑,半是認真道:“你說呢!”
夕陽落下去,天邊就還剩最後的一點亮光,童樺站起身:“緩過來了吧?緩過來就回去,我預備了治療風濕的藥水。”
一語道破了黎承暉的偽裝,童樺抬腿就要走。在他身後,黎承暉扶著地麵想站起來,可是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童樺回頭,就看見他弓著腰,費力起身的一幕。沒來由就是一陣生氣,童樺走回去,手法堪稱粗魯地把黎承暉扶起來,罵道:“你再這麼作死,戚導新片的試鏡機會,我立即給你推掉!”
黎承暉抬眸,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問道:“哪個戚導?”
童樺沒好氣:“還能有哪個戚導?娛樂圈姓這個姓的大導演好像隻有一個吧?”自然是那個人麵受心的大導演戚參商了!
黎承暉好像想起了什麼,“哦”的一聲:“我昨天看報紙,說是戚導要拍一部情感電影,關杉高調宣布參與試鏡,從電視領域回歸電影圈。這不是明擺著,新片的主演肯定就是關杉了。”因為是在西部山穀裏,網絡信號覆蓋有限,很多外界的新聞,都要從傳統的報紙上看到。
“那不一定!”童樺扯扯嘴角,“你哪裏比關杉差?”
黎承暉不假思索:“名氣上。”
這二人的一問一答,絲毫不把關天王的名頭放在眼裏,要是讓關杉聽見,鼻子都能氣歪!
童樺肯定地點點頭,他望向黎承暉的眼眸,語氣篤定:“廷禮,隻要你能拿下這個角色,日後的知名度,比關杉有高無低!”
——
當晚,童樺將一盆中藥氣息濃鬱的熱水端進了黎承暉的房間。
雖然早有心裏準備,但是當他看見黎承暉腫得跟饅頭差不多的膝蓋時,還是忍不住抱怨:“實在吃不消,就用替身!你可是我以後的搖錢樹,真有個閃失,你賠的起嗎!”
黎承暉動了動膝蓋,動手將浸了熱水的毛巾敷在上麵,淡淡道:“這其實也是一種人生體驗,做演員,不就是要有各種不同的體驗,才能把角色演活?”
“可是你現在不是體驗,你這就是在拚命!”童樺下狠力,將黎承暉的小腿都按在水裏,換來後者一陣淒厲的叫聲:“燙——”
“閉嘴!不怕疼,還怕燙!”童樺拿起預備好的水瓢,彎腰從桶裏舀熱水澆在他膝蓋上:“你現在就是在拚命。你知道今天看你拍戲,給我什麼感覺嗎?我覺著你就像一個負重累累的男人,為了老婆、孩子,不得不背負沉重的責任。”
“可是,你現在並不存在這些問題,沒必要這樣。你有老婆孩子嗎?”童樺這是一句玩笑話,說完他就著彎下的身子,回過臉看黎承暉。
可是,黎承暉沒有拾笑,他的眸色深了深,一瞬間好像看見了讓他醉心的畫麵,這樣的情狀,看得童樺暗暗心驚。
黎承暉看向童樺,將剛剛看夕陽時童樺反問的話回敬給對方:“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