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狄慕在辦公桌後,突然叫住了舒可。
舒可頓時感到不安,他勉強轉向狄慕,想問對方是否打算出爾反爾。狄慕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擺擺手示意他冷靜:“我對你們老大,已經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來了,我這次要說的是你。”
“我?”舒可眨眨眼,越發不解。
狄慕向舒可拋出橄欖枝:“想不想加入鼎尊?”說這話的時候,他恢複了平素帝皇般的尊貴儀態,好像在等待下屬的投誠。
舒可有那麼一瞬的恍惚。進入鼎尊出唱片,是他從學習音樂以來的夙願。這裏有最好的音樂製作人,這裏有著全球最先進的唱片製作工藝,這裏有最成熟最富經驗的宣傳手段,這裏可以同全亞洲最強悍的歌手比權量力……這些統統都可為他在歌唱的道路上保駕護航。
曾經他努力地追求過,就在他已決定放棄的時候,種種美好前景盡現眼前。
看出了舒可的猶豫,狄慕邪魅一笑:“仔細想想看,隻憑一首單曲mv,什麼都不能說明,隻能證明你來過,僅此而已。可你加入鼎尊,成為我們的簽約歌手,或許用不了十年,你將成為歌神。”
一語中的,道出了舒可一直沒敢說出的願望。
舒可麵有難色:“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挖牆腳嗎,為什麼突然向我拋出橄欖枝?”
“隻不過不想讓你在巨魚被埋沒。”狄慕頓了頓,也說出了內心的想法,“程遙要活著,肯定也很欣賞你的音樂天賦。”
舒可若有所思:“一年前如果程天王聽了我唱歌,他肯定會皺眉,說太糟糕了。當時我總是力圖唱好程天王的歌,從沒想過唱出個性唱出特色,這也是麗人行選秀我被刷下的原因。是我們老大的悉心培養和指點。張舒歌,才變成了今天的舒可。”
“所以,有我們老大,我就肯定不會被埋沒!”少年說得自信滿滿,“有他幫我寫歌,錄製唱片,我就足夠放心。”
狄慕一直側頭聽他說話,當他聽舒可說童樺寫歌的時候,似乎嗅到了什麼,一瞬間抬起如刀削的下頜:“他還會寫歌?”
“當然,《佛願》的作曲雖然寫的是我,但細節處,還有古樂的運用,都是童樺親自做的。”
狄慕投來不相信的眼光,舒可立即從挎包裏取出童樺親自書寫的譜子,負氣般遞到狄慕眼前:“不是隻有你們鼎尊會寫歌!”
狄慕哼了一聲,不經意地掃過一眼曲譜,而後幾乎習慣動作,右手手背就要推開遞到眼前的譜子:“你可以走了。”
然而,就在那不經意的一瞥之後,狄慕整個人如觸電一般,縮回了手,隨即一把搶過譜子。
那不是預先劃好五線譜的紙張,隻是一張普通的白紙,紙上潦草地畫出了三道線,權當五線譜使用。在那三道線之中,無數個小蝌蚪遊弋在其中,靈動地幾乎要跳動起來。紙上的音符當然不可能真的跳動,但是狄慕的眼皮,卻一跳一跳的。
這樣記譜的風格,太熟悉了!
蝌蚪頭不是一筆一劃寫出來的,而是用鉛筆蹭出來的,而連接各個音節的線條,就像在風中飄動的綬帶。還有那將近結束時,最後一筆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幾乎力透紙背。
“他是用左手記譜。”狄慕用肯定句,陳述他沒見過的一幕。
舒可看出他神情不對,摸摸鼻子:“你怎麼看出來的?”
狄慕沒有回答他,喃喃道:“怎麼會這樣……”他豁然抬頭,“還有沒有他親手寫的曲譜?”
舒可從挎包裏取出三四張紙交給狄慕。這些紙張明顯被揉搓成團,後來又被細心地攤開。
舒可在狄慕看譜的時候,解釋道:“這都是老大平時隨手寫壞的,揉成紙團用來砸人。”從他第一天進瘋魔工作室,就看見童樺扔紙團的場麵,之後早已見怪不怪,但是他秉持對音樂的熱忱,將這些原本該進入廢紙簍的歌譜,細心收集起來。
狄慕看著這些譜子,很明顯這是出自同一人筆下。紙張因為被揉搓過而自然卷曲,狄慕拂動卷起的右下角,果然如他所料,一隻簡筆畫出的烏龜,正憨態可掬地蹲在那裏。
他的目光移向剩下的譜子,右下角無一例外都是一個簡筆畫。唯獨一張譜子上畫的是蝸牛以外,剩下的都是烏龜。
舒可顯然也注意到這個細節了,但是他隻以為那是童樺無聊時的惡趣。
“蝸牛,代表靈感不再的作品。烏龜,意思是放一放可能還有希望的譜子。”曾經,程遙這樣告訴狄慕。
狄慕反常的神情,引起舒可的不安:“狄先生,這些譜子有什麼不對嗎?”他曾私下試著彈奏曲譜上的音樂,但很顯然,這些曲子並不成功。
狄慕擺擺手:“沒什麼不對,你可以走了。”
被下了逐客令,舒可不發一語地離開,就在他拉開門的時候,狄慕突然對他說道:“你遇上了一個很厲害的音樂人,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