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張牧沙和天怒法師便聞訊前來,入了營房一看落隱傷勢,便勃然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這營中公然行凶,這定要捉拿出來,壓入軍中死牢。”
“這等蔑視軍規,毫無憐憫之心,對同僚竟能下如此狠手,可惡至極,可恨至極,絕不可輕饒。”天怒法師一臉怒容道。
張牧沙扭頭瞪著尤豈若,說:“豈若,究竟怎麼回事,如實稟來。”
那尤豈若猶豫不定,看了看落隱的眼色,便支支吾吾道:“昨晚我見落隱體虛,怕他餓得受不了,便偷偷給他送點吃的,不料卻不知從哪冒出了三個醉漢,前來奚落,落隱不甘受其辱,便同他們起了口角,誰知這幫醉漢失了理智,便衝上來行凶打人。”
“果真如此?”張牧沙乜斜著眼睛,又問道:“可看清是哪營的服飾,幾等將士,麵目幾何?”
“天太黑,沒,沒看真切......”尤豈若低頭道。
“沒看真切?”
“是,是的......”
“如此一來,豈不是無從查證?若縱容此事,以後這營中可怎麼管束眾人?”天怒法師道,“不成,我定要吩咐各營管事細細追查。”
落隱這時咳了幾聲,有氣無力道:“法師大人,此事不若就此罷休,那三個醉漢想必也是一時貪酒過頭,神誌不清,以至於不分事理,並非蓄意行凶。不如且放過他們這一次罷,待他們酒醒,定然知錯,若知道我放過他們一馬,必然心中感召,定會洗心革麵,痛改前非,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天怒法師同張牧沙聞言,皆沉默了片刻,心中卻都是暗自一驚——想不到這落隱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胸懷。隨即天怒法師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也罷,你既然如此說,也不無道理,隻希望真如你所言,那行凶者隻是一時糊塗,日後能痛改前非。”
落隱便點了點頭。
張牧沙此刻便道:“那這半月,你且好好休養,我吩咐那廚中大師傅給你單做一些滋補之物,也好利於你早日康複。對了,豈若,這段時日,你也無須當值,好好照料落隱便是,有任何之需,隨時來找我。”
“是,謝過督頭,謝過大人。”尤豈若頷首向張牧沙和天怒法師道。
張牧沙隨後便陪同著天怒法師出了落隱的營房。走出營房沒多久,天怒法師便對張牧沙說:“方才你這番安排,很是妥當,我本也有此意,隻是我若來安排,便顯得我對這落隱格外不同,這營中每天或訓練或外出而受傷的將士也時常有,卻不過都是自行療養而已。”
張牧沙笑道:“既然是法師的故人之後,又怎麼能不多加照顧?”
天怒法師聞言,瞧了張牧沙一眼,那眼神裏有著幾分曖昧,也有著幾分深不可測。他哈哈笑了兩聲,便背著手往自己營房方向去了。那張牧沙便也回了自己的內院去處理要務。
落隱體虛,仍有些困倦,尤豈若便悄然關上了窗格,退出了營房,拉上了門,獨留落隱繼續酣睡。迷迷糊糊中,落隱忽覺傷勢已大好,各處損傷的筋骨也複了元,索性從床上爬了起來,卻睜眼發現身處陌生之處。此處也是一間房,卻與那營房大不相同,四麵皆是石壁,最大的一麵牆上映著一隻幽藍的鳳凰,那藍色非比尋常,雖然說不出有何不同,但就是莫名讓落隱覺得詭異萬分。落隱看了看那鳳凰,似覺那雙鳳眼正注視著自己,那眼珠深邃而神秘,似活物一般,唬得落隱趕緊挪開了目光,不敢再去看那鳳凰。這是一間石室,除了一個石床之外,罕有他物,隻是在另一側的牆角躺著一個陳舊的箱子,那箱子原本是紅色,此刻已經暗淡無光,變得有些暗紫色。箱子上有把銅鎖。落隱擺弄了幾下銅鎖,發現機簧完整,根本無法掰開,便作罷。他又四處走動,發現此石室竟無窗無門,唯一的光亮竟是來自頭頂石壁頂上一道開口十分狹窄的通道。
那通道大概隻有兩個拳頭大小,看不出往上有多深,但卻恰到好處地將外麵的日光給引了進來。看來這像是一個地牢,落隱暗自想到,但他隨即又十分納悶,為何自己在恍惚之間就身處在此地,實在是不合常理。他冥思苦想了良久,努力回憶最近發生的事情,卻不得而知。他能想起的,終究隻是自己受傷,而後在營房裏睡覺養傷。
正猶豫著,忽然頭頂上那通道裏開始有水流進來,轉眼之間就演變成了急速的水流直灌入石室。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半個石室已經充滿了水。落隱浸泡在水裏,不知所措,拚命敲擊著周圍石壁,希冀能找到逃生的暗道。可是石壁傳來的卻是十分厚實的脆響,根本毫無縫隙。很快水已經漫過了落隱的脖子,迫使他不得不站到石床之上,站在石床上時,他能用手觸摸到石室的頂部。但水繼續源源不斷從那通道口灌入,很快就要填滿了整間石室。落隱置身於水中,雖然心中充滿了驚慌,但仍舊憋著最後一口氣,努力地尋找著出路,尋找著最後一線生機。